小学校里管做饭的是位大娘,她身世特别可怜,早年儿子在城里打工出了意外,后来儿媳不甘寂寞,跟邻村跑了,留下个丫头片子,她含辛茹苦给拉扯大,那丫头成年后离开洛坪,到现在也没见回来过一次。
村里条件有限,秦烈每月给她开三百块钱,勉强撑着,也只够养活自己的。小学校旁边有个简陋土房,平常做饭就在那里头,大娘索性搬过来,晚上也就直接睡下。
其实这儿真不用徐途帮忙,统共就三四十个孩子,每天一菜一饭,外加个米汤或糖水,做起来很简单。但大娘喜欢徐途,她虽叛逆,但并不是无药可救的孩子,多半情况下还挺乖巧,而且算起来,岁数跟她那孙女也差不离。这几天她做饭,徐途在旁边递个盆碗的,有人说话,也没那么孤单了。
大娘叫她好几声,徐途往窗外探着脑袋没反应。
大娘摇摇头,自己从后面拿了盆白菜倒进大锅里,翻炒几下,也顺着她目光看出去:“孩子,你这是瞧什么呢?”
徐途往旁边让了让:“那人又来了。”
升旗台边蹲着一个男人,眼看入夏,却还穿一身破棉袄,头发像鸡窝一样乱七八糟,胡须茂密,快要遮住整张脸。
徐途来这儿有七八天,几乎每次都见他坐台子上晒太阳。
大娘哦了声:“刘春山啊,他脑子不大好。但你别害怕,他不伤人。”
徐途想起第一天来洛坪的情形,她坐树根上抽烟,被他直接从后面掳起来,深更半夜,她那天吓得不轻。
“他家里没人了吗?”
白菜险些烧糊,大娘赶紧拿铲子翻炒两下,嘟囔一阵才慢悠悠说:“他哪里是洛坪人,从外面进来的。算算大概也有五六年了。”
“来的时候脑子就有问题吗?”
大娘说:“那倒没有。他刚来时候穿得还挺体面,又是西装又打领带,就是性格挺古怪,好像怕见人,住后山底下,整天在他那屋里待着不出来……”大娘往锅里洒了些盐,接着翻炒:“后来不知怎么就疯了,整天叨咕着要毒死别人。”
徐途点点头,全当新鲜事儿听了,她脑袋缩回来,把盛土豆片的盆子递过去:“该放土豆了吧?”
“对对,瞧我这记性。”
两人一打岔,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又过十来分钟,学校下课铃响,恰巧这边的蛋花汤也刚刚关火。
没多会儿,一阵闹嚷,孩子们争先恐后跑过来,手里拿着小铝盆和勺子,在窗户外排成一队。
每个人一勺米饭一勺菜,回到自己班级去吃,吃完再来盛汤喝,每天都是如此。
小波也来帮忙,她洗掉手上的粉笔沫,甩两下,要拿徐途手中的饭勺。
徐途新鲜劲儿还没过,躲开她,接过外面孩子的饭盆:“你讲了一上午课,歇会吧。”
“没事儿,不累。”
徐途不经意抬眼,刚好看见向珊从窗前经过,她今天穿一条大红色连衣裙,胸很挺,腰很细,臀部在裙摆的包裹下左右扭动,线条若隐若现。穿一双浅口皮鞋,不算高跟,但依旧高挑挺拔。
不得不承认,向珊身材相当好。
徐途一时走神儿,不应该地联想到秦烈,默默给他的喜好下了定义。
大娘打她手:“你这孩子想什么呢,盛饭啊!”
徐途眨了眨眼:“哦。”她把盛好的饭盆递给大娘,问小波:“中午你又不回去?”
她说是啊。
“连着好几天了吧,你不累?”
小波靠着后面桌子,捶捶肩膀说:“我吃完饭,回教室趴一会儿就行。”
徐途又朝外看了眼,那抹红色在拐角一闪,眨眼就不见了。她状似无意的问:“怎么都没见向珊姐中午待在这儿?”
“她身体不大好吧,中午得回去休息,要不下午顶不住。”小波找来一个大号铁饭盒,把菜盛满,又拿了另一个装米饭。
徐途撇撇嘴儿:“也不是图什么。”
小波把两个饭盒放到塑料袋里:“嗯?我没听清?”
“我说,她这么体弱,干嘛还来受这份儿罪。”
小波动作停了停,“总因为点儿什么吧。”她笑笑:“我反倒挺佩服向珊姐,能为一个人付出青春和时光。坚持这么久,感情一定挺深的。”
孩子都有了饭吃,大娘忙着善后。
徐途贴着她站:“你是说,她和秦烈?”
“不然呢?”小波难得八卦:“只可惜,秦大哥态度一直挺模糊,对向珊姐也始终不冷不热的。”
“对啊!这是为什么呢?”
小波耸耸肩:“听说他们以前好过很多年,不知什么原因分了手,后来秦大哥回洛坪接管这个小学校,向珊姐每年都会来一次。”
徐途若有所思:“这么说,他们根本没结婚?”
“应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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