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她尚且不知严如是的真面目,心疼安宁郡主之余,也因为她的立场而痛心,却从来不曾想过真的伤害她。
可最终,安宁郡主还是死了。
她被严如是一箭射穿心脏,鲜血喷洒了一地。
等她赶过去的时候,安宁郡主的身子已经僵硬,她一身的白衣被鲜血染得如同那日的夕阳一般,狠狠地灼伤了她的眼。
在她的手中,紧紧握着一块羊脂白玉,到死都不曾松开……
安宁郡主死后,她很久很久都无法释怀,头一回,她开始反省自己是否做错了,她不懂,为何安宁郡主看着严如是的眼神满是恨意?
她也不懂,为何严如是非要杀了安宁郡主?甚至为了杀她,刻意将她调走……
安宁郡主死的时候才十七岁。
十七岁啊!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安宁郡主消失的那几年,又到底去了哪里,经过了些什么?
不知为何,她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安宁郡主当年的消失,跟严如是有关。
也就是那时,她开始怀疑严如是,开始暗中调查他,她为了此事,跟他大闹了很久,再后来……往事不堪回首!
昭华公主上一世亏欠的人有很多,安宁郡主便是其中一个,还有燕王,苏暮雪……他们虽为严如是所害,可子不杀伯仁,但伯仁却因子而死。
算起来,终究是她的错,是她识人不清。
昭华公主的左手紧紧地扣住自己右手的皓腕,她的那双手上,沾染过太多的鲜血,她没杀过人,可是那些人都因她死的死,伤的伤……
安宁郡主一言落下,见昭华公主呆楞地瞧着自己,眼神凄楚迷离。
她伸出手,在公主眼前晃了晃,脆声唤道:“姐姐——昭华姐姐,你怎么了——”
见公主仍是蹙着秀眉不理她,她扭头,满脸的不解,“素衣,你家主子是不是被妖道收了魂儿啊?怎么瞧见我来了,就跟傻了似的?”
“……”,昭华公主回过神来,一掌将她的手打掉,下巴一抬,眼神睥睨,“你才傻了,你才被妖道收了魂儿呢!让开,本宫赶着去礼佛,没空搭理你。”
话落,她转身就继续往前走,脚步急促慌乱。
安宁郡主愣在了那里,她扭过头,看了看同样一脸茫然的素衣,完全傻眼了。
她有说什么吗?
不就是一句“傻了吗?”,这不是很正常的一句调侃话儿吗?平日里和她相处,她都是这样大大咧咧的啊,也没见她生过气啊,今日这是怎么了?
安宁郡主属于打破砂锅问到底型的人,她心中有疑惑,就一定要问个清楚明白,当下快走几步,追了上去,一把拉着昭华公主,正要质问,却在看到她面上滚落的泪珠之时愣住了。
“你……”,安宁郡主张了张嘴,“昭华姐姐,你……你莫不是真被小鬼锁了魂儿去了?”
她似是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扭头张望了一下,这才干巴巴的道:“没事,没事,这里是寺院,满是佛气,别说小鬼了,就是阎王来了,也会被挡回去的!”
“胡说什么?你放开!”,公主一甩袖子,瞪着她,泪珠子又滚落了下来。
不远处的秦默牵着马,一抬头将这一幕瞧在眼中,他眉头一皱,唇角抿出了冰冷的弧度,公主怎么哭了?
安宁郡主愣了愣,良久,她眨巴着大眼睛,小心翼翼地问道:“姐姐,你是不是在怪我没有前去宫中看你啊?我其实想去来着,我一听说你病了就想去的,真的!可是我那天练武的时候,一不小心打碎了爹爹最亲爱的花瓶,又踩碎了他心爱的兰花,爹爹一生气就把我锁在屋内,不允许我出门,直到今日苏姐姐前来找我,要我陪她上山礼佛,爹爹才肯放行……”
她说着,声音小了下去,满脸的委屈,拉着昭华公主的袖口摇了摇,道:“姐姐,我错了,你不要生安宁的气好不好?安宁保证,以后你若是生了病,我第一个去看你……不,呸呸呸,我瞎说什么呢,什么生病不生病的,姐姐身子好着呢……”
昭华公主被她这可爱的模样逗笑了,伸手擦了擦面上的泪水,心中的阴霾少了些。
“郡主,你走慢些,等等我——”
正此时,苏暮雪在丫鬟的陪同下缓缓走了过来,她抬头,正与对面的女子对上,连忙屈膝行礼,轻声道:“见过公主。”
再抬头时,她看清了公主面上的泪痕,愕然之下连忙垂下首,装作未见。
“起身吧,宫外不必多礼”,昭华公主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