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万幸的是,在那一段绝路上,他并不是孤身前行。
欧阳一直陪伴着他,拉扯着他,让他不至于生出绝望,放弃希望。
想起欧阳,戚云恒不自觉地扬起嘴角,只是很快便又抿紧了嘴唇。
现如今,他的第一身份乃是华国的皇帝,即便云氏是他的生身之母,也必须仰他鼻息,再不能像当年那样看他不顺眼就将他一脚踢开。
他是皇帝,云氏才能成为太后。
他若做不了皇帝,云氏也一样会当不成太后。
更重要的是,虽然云氏曾经义正词严地责骂儿子没骨气,不知廉耻,可事实上,她本人的骨头也并不算硬,对礼义廉耻的理解也未见得有多深,不然的话,就不会与父亲的族兄弟暧昧不清,更不会一边骂着儿子,一边任由他顺应前朝皇帝的旨意,嫁给男人。
说到底,云氏不过就是宽于律己,严于律人罢了。
这样的人,是没可能破罐子破摔,宁可自己落不得好也要豁出去地把戚云恒给搞垮掉的。
云氏之所以搞出“献男宠”这桩事,其目的应该也不是为了抹黑他这个皇帝,损害他的声望和权威,更有可能就是立足于事件本身——
献媚,夺宠。
戚云恒立刻记起了欧阳曾经对他说过的四个字:取而代之。
显然,他家皇夫早就看穿了一切。
太后云氏针对的不是他这个皇帝,而是他的皇夫,欧阳。
她想要通过其他人的得宠来让欧阳失宠。
冷静下来一回想,戚云恒也意识到,他都已经把皇宫管控到了这个地步,若是还能让外面的人把手伸进来搅风搅雨,那他这个皇帝也就不要再做了,省得哪一天被人摸到床上,割了脑袋,还不自知。
正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既然外面的人伸不进手,那搞出这场风波的幕后黑手,必然来自于皇宫之内。
欧阳不像他这般一叶障目,对云氏的那套把戏自然也就看得一清二楚。
——若是他也有皇夫的那双慧眼便好了。
戚云恒幽幽地叹了口气,忽然间觉得很是疲惫。
他这边的叹息刚落,寝殿门外便传来魏公公的低声问询。
“陛下还未歇息?”
“可是有事?”戚云恒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淡然反问。
魏公公立刻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在戚云恒身边站定狗,躬身施礼,“启禀陛下,奴婢想要向您讨个旨意。”
“说。”戚云恒微微蹙眉。
“请陛下另派他人去向秦国公宣旨,留奴婢在陛下身边侍奉。”魏公公沉声答道。
戚云恒怔了一下,但马上便展开眉头,意有所指地说道:“留下,可也是个苦差事。”
接下来,宫内是要展开一场大清洗的,而所谓的清洗,便是肃清异己,以血洗地。
魏公公若是出去传旨,便可以避开这桩差事,让自己的双手少沾染一些人命。
“奴婢存在的意义,便是为陛下分忧解难。”魏公公毫不犹豫地说道,“向秦国公宣旨这件事,并不是非奴婢不可;但宫里边的这件事,却不适合旁人代劳。”
戚云恒想了想,很快点头,“也罢,你便留在宫里为我分忧,出京宣旨的事,交由朝堂上的官员,想必他们会很乐意接手此事。”
“诺!”
魏公公笑逐颜开,但跟着便又板起脸来,恳请戚云恒早些歇息。
戚云恒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朕不是不想睡,而是睡不着啊!”
“陛下……”魏公公也知道太后之事对戚云恒的打击很大,与秦国公的异心相比只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太后与戚云恒毕竟是母子,一句话说不好,便有离间天家骨肉之嫌。
心念一转,魏公公选了一个绝不会出错的[插]入点,一脸遗憾地感慨道:“若是九千岁未曾出宫便好了——他在的时候,陛下总是开心的。”
戚云恒立刻生出了共鸣,“确实,他总是有法子为朕解开心结,让朕一展笑颜。”
“陛下何不宣召九千岁入宫陪侍?”魏公公顺势提议,“此刻虽有些晚,但距离天明却也还有好一阵子,即便是路上不免耽搁,陛下也能在九千岁的陪伴下安眠两三个时辰,总好过……”
“算了吧,别去折腾他了。”戚云恒虽然有些心动,但还是摇了摇头,否掉了魏公公的提议,“后日便是休沐,朕直接去他府上便是。”
“陛下……”
魏公公还欲劝解,却被戚云恒抬手阻止。
“不必多言,朕这就歇息——可以了吧?”
戚云恒笑了笑,命魏公公叫人进来,帮他宽衣解带。
然而,戚云恒可以强迫自己躺进床榻,却无法强迫自己酣睡入梦。
这一夜,终究还是孤枕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