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远在洛阳也要遭受牵累。我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是,如果云南王势力大增,反过来攻打中原呢?那将是中原百姓一场更大的浩劫……
可能会有更多的,千千万万的家庭破碎。
她不忍心背叛父亲兄弟,可是也不能坐视生灵涂炭,顾柔懵懂的内心还不晓得什么是家国大义,什么是忠孝难全,她只下意识地觉得——这件事她不忍心害人,但是也不忍心亲手葬送父亲弟弟的生命。
只要国师从自己口中套不出消息,得不到连秋上要在三个月后动兵的讯息,也就拿不出她顾柔和连秋上有过交易的实证,如此一来,不能够定罪,也许阿欢暂能得保!
可是,这些折磨,她实在是难捱得很……
过去,顾柔是最怕死的,所以老道总是叹气说她有天分没志气,别的功夫不好好学,偏生去钻研轻功,长大了充其量做一个飞檐走壁的飞贼,当不成顶天立地的盖世英雄;现在,顾柔拿定主意,死到临头了,忽然生出一股大无畏的勇气来,什么也不计较了。
她集中精神,轻轻呼唤:【老妖怪。】
【本座一直都在,方才说话,你听不见么?】
原来国师刚刚已经唤过她几声,却因为顾柔心绪烦乱,想着其他的事情,并没有听见。
【让你久等了。】
国师冷哼:【你不是自诩本座的朋友么,身为朋友,等你一等又何妨。】
顾柔微怔:【我这人不长进,同你交朋友,只怕让你丢人了。】
国师点头称是:【的确如此,不过,好好跟着本座,衬托本座的光芒就可以。】
【我不够努力……】
【行了,你已经这么努力了,忍受这么多痛苦和纠结,本座也没见你多优秀,算了吧,反正本座交朋友,也用不着多优秀。】反正都没有他优秀。
顾柔擦擦眼睛:【我并不是一个值得炫耀的朋友。】
【你在开玩笑么,本座要炫耀也会炫耀自己!】国师脑门青筋一跳,倒底是什么,使得她吞吞吐吐,犹豫不决!
他揉了揉额角,轻轻吐出一口气:【你听好了,做本座的朋友,无须三头六臂,无须天赋过人,无须头上长角,只要是你就可以了。】
很多事情,他似乎也想得通了,并不再看轻和纠结于她的身份。苍生万物以为刍狗,茫茫众生皆为平等,他身为国师,当然要以圣人的高度来看待她了,嗯,一定是这样的,慈悲众生!
可是,那一头,却传来顾柔的声音:【不行。】
国师忍无可忍,终于怒了:【你是不是那种别人放炮你都不糊,非要等自摸的人?你倒底知不知道本座是谁,有多少人求着本座……】
【虽然很不舍得,但是我不得不说,老妖怪,再见了。】
顾柔切断了联系。
国师感觉莫名其妙,他的头很痛,有点烦躁,甚至有一点点前所未有的挫折感。
这个素未谋面的小姑娘,是不是有点儿对他这个国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了?
凭什么她一喊“老妖怪”,自己就得准点出现,可是他喊她的时候,她说躲便躲!
是啊,他是不是中邪了,才会去听信一个内心传来的声音,三番五次被她戏耍!
旁边,石锡看出异样,问道:“大宗师,您是否又幻听了?”国师点点头。
国师最初听到顾柔声音的时候,确实以为自己病了出现幻听,曾经让石锡找过多处名医,甚至传唤宫中御医,皆治疗无果。石锡还建议国师请几个巫师前来驱邪,被国师臭骂一通:混账,国观便是道脉正宗,如果连本座也不能驱除的风邪,旁门左道又如何能够?
到后来,国师跟那个声音可以融洽相处了,他反倒不想找名医来治了。
宝珠在旁边插话道:“婢子听说洛阳有个名医从云南来,能治疗各种疑难杂症,等咱们回到回到洛阳去拜访他一下,兴许能救也未可知。”
国师用一根白皙的手指顶住了太阳穴,他的头痛丝毫未消除,这是一种病吗?如果她这是病的根源,那他倒希望这病不要好得太快,他需要一点时间,等待孟章调查的消息,来求根朔源。
……
军队在京兆郡驻扎了三日,孟章的消息没有到来,汉中和云南的消息也未有回传。国师下令启程前往雍州,再等候消息,虽然他口中不说,但石锡和宝珠也能从他萧肃的神情中看出几分端倪。
事实上,无论一个人多么优雅斯文,哪怕是一个谦谦君子,他的耐心也不是无限的。
就在国师的耐心与日削减中,军队过了潼关,进入雍州境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