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毓法师一怔,朝着微云一笑:“多谢施主。” 他也伸手,拿掉了微云鬓发中花瓣。
小船一旁正好有一艘两层高的画舫穿过藕花,画舫的窗口坐着一位头戴珍珠步摇,长相明丽的少女。若是微云仔细看,定能够认出她便是当日在金山寺中与明毓法师说话的女子,钱塘县县令千金朱巧娘。
朱巧娘这日正在这湖上赏景,却正巧撞上了明毓法师为微云扫去鬓发落花一幕。她端着瓷杯的手轻轻抖了抖,咬了咬唇,神色有些怔怔。
在她身旁伺候的丫鬟轻声“咦”了一下:“那不是明毓法师和微云姑娘!”
“微云姑娘?”朱巧娘眼眸轻轻闭了闭,淡淡道:“怎么,你认识那女子?”
丫鬟懵懂点了一下头:“我前段时日患了痘,老大夫们总是诊不好,身上的月银也快没了,我的同乡在那时向我推荐了微云姑娘。她人长得美,心地又善良,医术还高明,常常替我们义诊,我们这些贱籍的人都知晓她,暗地里唤她活观音呢。”
朱巧娘唇畔带了丝冷笑:“看来她也只配让贱籍的人记着罢了。” 丫鬟只觉得这话有些不对,想要争辩,却忽地瞧见朱巧娘神色狰狞,含着冷酷的笑意,让她脖颈间泛起一丝凉意。
微云一曲完,艄公的船桨拨了拨:“这曲子好生哀伤。”
“是一位文人所作。” 微云笑而不语,不再回答。
渐渐地,可以听到两岸的喧闹声,乌篷船已经入了城中。
艄公将船停在了靠街道的石桥下,微云下了船,回首行了个礼:“多谢法师送我回来,前面不远处就是我家。”
明毓轻合双手:“阿弥陀佛,施主不必客气,贫僧只送到这了。”
微云朝他点头,艄公撑了撑石桥下的青石岩壁,将船离了岸。明毓法师白衣胜雪,站在船头,右手腕上的无妄念珠熠熠生辉。
微云站在石桥边,目送他离去。
她一袭绿衣俏立垂柳粉墙前,袅娜缥缈,微风卷起她层层叠叠的纱衣,仿若是金山寺壁画上的乾达婆,嗅香而来,飘渺无踪。
微云见那船愈行愈远,才离开了石桥,回了‘好吃点心铺’。
白素素正好蒸出了一笼水晶小笼包,报喜围着白素素直转,口中一直嚷着:“我要吃,我要吃。”
微云出手极快,挡去了报喜胖乎乎的小手,抓起了一个放到口中,皮薄酥香,肉汁溢于舌尖,鲜美可口。
报喜撅着嘴,指着微云:“素素姐姐,她欺负我。”
微云捏了捏她包子般的圆脸:“那我就欺负你个够,将它们全都吃掉,不留给你。”
报喜瞪大了眼,差点哭出来,白素素道:“ 报喜,我在厨房给你留了几笼,还不快去。”
报喜朝着微云做了个鬼脸,一溜烟地跑到厨房去。
白素素见微云神色淡然,休闲地吃着包子,坐到了她身旁,拧着眉:“因果都了结了?”
“快了。”微云回答。
“你脸色有些不好看,是不是受伤了?”白素素仔细打量她一番。
微云不以为意:“不过是些小伤,如今已经好了,你摸一摸我的脉。”
微云挽起了袖子,露出一截白莹莹的胳膊。先前为了瞒过明毓法师,她故意让自己脉象显得虚弱,像人的经脉一般跳动。如今是白素素来诊,微云自然是恢复到了正常模样。
白素素为她诊了一番:“虽有凝滞之感,却更加经脉通达了,恐怕你是因祸得福。”
微云按捺下自己心中对明毓的愧疚,她原想的是,若是要敲开一个人的心扉,必然是要让他对自己有愧疚和感动之心,所以微云在蜈蚣精来袭时,毫不犹豫地替他挡了一击。
她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能带她上昆仑,取来了仙草。
“只是那法师至今认为你是人,若是知晓你一直在骗他,恐怕会酿成祸事。” 白素素剪水秋瞳带着忧色,黛眉稍微弯起,一副愁肠百结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