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桌,上面搁着黄铜烛台,墙上挂着绣棚。
微云刚坐下不久,谢如渊手缚在背后,朝着微云挤眼:“妹妹,你猜猜这是什么?”
他拿出一卷书:“是你最喜欢的一笑苇生新出的话本子。”
微云扯过来,翻了翻,念道:蒲生夜遇美莺莺。
讲的是一位姓蒲的书生去帝都赶考,资费不足,不得已到了城外一间破庙寄居。有一日,他在烛火下念书,却听到有女子娇娇的笑声。月色皎皎,一位秀丽绝伦的女子站在门外,对着他笑。
她自述闺名莺莺,因仰慕蒲生才华,愿自荐枕席。
蒲生与莺莺夜夜欢好,同享鱼水之欢。后来蒲生得中状元,娶了一位名门闺秀。
十年后,他感念莺莺旧情,又回到了破庙中。但见荒草萋萋,有一坟茔独立。佳人不在,他怅然若失,泪洒千行。泪珠滚落荒草,震动坟茔,裂出个口子,从里走出一位风姿姣好的少女,正是莺莺。
莺莺道:“自从与郎君分别,我日日盼你归来,思念成疾,溘然早逝。”
“郎君心里有我,泪水感动了天地,所以阎君特许我来与郎君道别。此面过后,我便要去做宣水女神。日后你我再不能相见,若是郎君怜我,就在宣水旁为我烧些纸钱。”
蒲生大哭一场,喟然道:“檀口一点,素手芊芊,莺莺入梦神交浅。”
微云合上书,见书后有批注。
譬如,蒲生禽兽,十年不念佳人。泪洒坟茔,不过惺惺作态,若遇此种人,当唾其面。
这是谢如渊的字迹,他就是十足的妹控,一方面不肯违逆妹妹心愿,常常买话本子给她。另一面,他又担忧妹妹被其中故事所惑,移了性情。所以他就想了个法子,删去露骨词句,写上警世之言。
微云好笑道:“哥哥,这蒲生果然可恶。他若是真对莺莺有情,也不会十年后才会记得她。”
“妹妹明白就好。”谢如渊赞许道。
二人说话之际,丫鬟流月匆忙跑来:“不好啦,夫人与老爷打起来了。”
谢如渊与微云诧异,谢翰林与陈氏鹣鲽情深,这些年他们没红过一次脸,吵过一次嘴。流月说二人打起来了,这怎么都不像儒雅的谢翰林做的事。
微云与谢如渊匆匆赶到,屋内一片狼藉,瓷杯摔碎了一地。谢翰林讷讷地站在一旁,唉声叹气,陈氏坐着不发一言,低声哭泣。
谢如渊大步而入,扶住陈氏:“母亲,父亲,发生何事了?”
陈氏啜泣一会,用绣帕擦了擦泪,指着谢翰林,骂道:“你问问你爹,老不休的东西,竟然要纳妾。”
谢翰林老脸红了红,嗫嚅道:“男子纳妾本就是天经地义,况且……她是极贤惠的女子,定然会好好侍奉你。”
陈氏含泪:“好啊,你定要纳妾么。”
谢翰林迟疑了一下,又坚定道:“是。”
陈氏站起身,脚步轻移,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陈翰林。
陈翰林有些心虚,偏过了头。
陈氏冷笑几声,手指如抓,指甲纤长,狠狠地在陈翰林脸上挠了一下,在他右脸留下了极深的五道血印。
陈翰林惨叫一声,捂住右脸,露出了微红的左脸,像是被打了一巴掌的痕迹。
微云目瞪口呆:丫鬟流月根本就说错了,不是夫人与老爷打起来了,而是夫人把……老爷给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