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布,其中一艘巍峨趸船引人瞩目。
来往于那趸船的人竟未受唐门弟子诘问,出入畅通无阻。少顷,趸船上走下一位老者,头戴冠帽,身着酱色平素纹绸缎,精神矍铄,目光炯炯,后面跟了两三位着短打布衫的随从。
他与唐门弟子点头见礼,径直往蜀城巷子中走去。
微云向唐九描绘了一番所见,唐九微笑道:“这是荆楚袁家的人,袁家素有‘水湖龙王’的谑号,听说垄断了大半的水上生意。”
“我们且跟着袁家的人,探探情形。”唐九吩咐。
微云牵着唐九,低眉垂目,也遇到了一次唐门弟子盘问。不过唐九镇定自若,毫无眼盲迹象流露,一脸痴憨,哄骗过了一群外门弟子。
袁家的人踱步到了一条后街,布满了插草卖身之人,是一条人口买卖集市。
那老者逛了一圈,略微有些失望:“若不是伺候小公子的侍女不适应川蜀的气候,得了疟疾,我又何必来这腌臜集市?牙行所荐之人,年纪小者,不堪为用,年纪大者,均已嫁人,不肯离开故土。”
“罢了,只得挑几个模样周正,勤劳踏实的女子,愿意离开蜀地者,暂且伺候小公子。”老者与随从一路交谈。
唐九清雅一笑,着令微云牵着她到了僻静的墙下,屋舍遮蔽。
他叫微云拭去他脸上炭条所画、杂乱无章浓眉,蜡黄脸色被擦拭到了浅黄色,簪好的头发被打散,挽了一根俏立的长辫----这也是微云唯一会的梳发。
微云道:“公子可是要男扮女装,借助袁氏之人离开蜀地么?公子虽然天姿国色,不过……”
他虽貌美,雌雄不辨,不过他举止形态,少年气重,绝不会有人错认他是女子,只会看出他是秀丽绝伦的少年。
唐九灿然一笑,长袖掩住平坦胸膛,露出一张楚楚可怜、清丽的脸,双眼含着难言的风姿。他少年身量未足,喉结亦不明显。
一颦一笑活脱脱就是一个少女!
唐九让她去偷一件粗布衣裙,她苦着脸拿了一件晾晒在巷尾的女子粗裙,为他换上。
他身姿清秀,又有少年的柔软,举手投足流露浓浓的娇羞少女味。
美人在骨,诚不欺我。
“把你今晨携带的吃食给我。”唐九道。
微云递给他粗棉包裹,唐九撕成了两方,把饭团分成了均匀的两份,拢成一团,塞入了胸前,显得曲线玲珑。
微云喟叹:我不是很懂你唐九的世界,人妖技能满点!
一切妥当后,两人从陋巷中出来,唐九让微云在地上捡了两根带穗的谷草,插入头上,手掐了她腕上一把,令她骨头一软,跪倒在地。
唐九提了衣裙,与她跪在一起。
微云诧异:好个唐九,能屈能伸。
袁家的老者摇着头,叹着气,从街尾回来。
这声叹息落入了唐九耳中,他袖袍拢在唇边,仰着头,音色婉转动人:“小女子与姐姐居无陋室,食不果腹,迫不得已,在此卖身为奴。若有意者,请买下我姐妹,与我们一条生路。“
微云瞠目结舌:只因唐九这厮声音柔美清丽,娇声燕语,乳燕初啼,毫无半丝少年声音的痕迹。他难道会口技不成?
袁家老者顿步,打量了她们一番。唐九垂下眼帘,神色淡然。
老者道:“家住何处?可愿意离开蜀地?”
“家住汨罗村中,只求一口饭食,何处都可去。”唐九轻言细语。
老者又问:“会些什么?”
唐九道:“只会些粗浅活计,灶上事物。”他眉心微蹙,似害羞:“先父是吹弹唱鼓的手艺人,所以略懂一点音律。”
老者捋捋胡须:“如此甚好,我买下你们姐妹,可好?”
唐九柔柔地牵住微云双手,询问她:“姐姐,好不好?”
微云被他弄出一身鸡皮疙瘩,身躯一颤,低声道:“好。”二人按下手印,无需其余文书,契约书成。
蜀城离中原甚远,被认为是蛮化之地,买卖交易,规矩甚陋。
老者带着他们二人回了趸船,唐九牵着微云,垂首不语,一路走得袅袅婷婷,唐门子弟远远看了他们一眼,并无诘问。
唐九和微云被带去洗漱一番。
微云换好了下人的服饰,来找唐九。他肌肤莹白生辉,穿着清丽的女子襦裙,长发湿漉漉地滴着水珠,举手投足,柔美清丽,比她更像女人。
微云赞叹一番,用屋内梳妆镜前放着的脂粉掩住了唐九眼角的滴泪痣。又从被褥里抽出两团棉花,用布包了,拴在他胸前。
她推开门,将洗澡水泼向江中。
等她回屋,门廊外站着一位少年,额戴浅蓝束发勒子,嵌了一颗明珠,发髻束着玉冠,睁大了圆眼,似麋鹿一般,天真温和。
他脸颊带着浅浅的粉红,盈盈地凝着唐九,含羞问:“姑娘叫什么名字?”
微云心中震动,草泥马呼啸而过:我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