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背他进屋,屋内简陋,一张竹床,铺着团花垫絮,叠着一方旧棉被。
床头有口木箱,微云打开,里面放着油盐、粮食、刀具和案板、碗筷之类。
地上有矮小桌几,放着两方杌子。中间的地上放着一樽三角铁架,挂着一口铁锅。墙壁有熏黑的污渍,挂着几块熏干的肉。
微云目光灼灼地盯着熏肉,吞咽了一番口水。她不顾腿脚疼痛,将铁锅扔进放置旮旯的木桶中,又从箱中取出刀,割下墙壁上一块肉。
微云提着这些东西到竹屋外不远的小溪中,洗洗刷刷一遍,左手提着一桶水,右手拿着干净的铁锅和熏肉回来。唐九递给微云打火石,让她生起了一堆火。
微云将铁锅挂在三脚架上,煮好饭盛到洗好的钵中。又片了腊肉,用肥的部分熬出油,滚了瘦肉,掺水煮滚,把竹林内摘下笋子,切片熬汤。
不多时,清新的米饭香气混合着鲜香的肉汤,让微云眼冒绿光。
微云先给唐九盛了米饭,然后端起碗,拌着肉汤和竹笋,吃得大汗淋漓,异常满足。唐九这厮足足吃下了四碗米饭,大半的肉汤都落入了他口中。
这是微云来到这个世界,吃得最满足的一顿,她甚至打了咯。
收拾完锅碗,微云心满意足地要上床,被唐九啪地打在手上,他惬意闲适:
“怎么,你要做我侍妾,想跟我睡?”
若是一般姑娘,定然会嗫嚅羞愧,微云脸不红,心不跳:“乐意之至。”在她心中,唐九不过是个少年郎,压根不觉得他是个男人。
唐九啧啧叹了一声,目含灼灼桃花,唇带盈盈微笑:“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一片痴心,脱了衣裳伺候本公子吧。”
微云心中一抖,无可奈何:这人脸皮比她厚多了!
她只得在房中翻检一番,从床底找到一床备用的褥子。蜀地夜间寒凉湿冷,睡不得人,她搬了吃饭的矮桌和两方杌子放成一排,睡在上面,盖上褥子。
她眼巴巴地看着唐九躺在床上舒适地叹了一声,她心中骂道:贱人!
微云一时睡不着,想起今日唐九之言,问了一句:“唐如山亲手做的暗器叫‘昙花一现’,公子自己做的叫什么?”
唐九幽幽道:“暴雨梨花针。”
他叹息:“我用极寒之地的玄铁所做,宽三寸,长七寸,刻有`出必见血,空回不祥''字样,另一端雕刻了二十七朵花瓣,仿若花苞一般。我看不到,也不知美不美。不过见过之人说十分精巧,尤其是按动机括时,花瓣层叠绽放,犹如漫天花雨。”
“自从我炸了唐家堡后,唐门恨我入骨。”他喟叹:“唐如山及其手下的唐门弟子,约莫七十余人,围困我于后山,我孤掌难鸣,若不是暴雨梨花针,恐怕我也会死在那一战中。不过他们也死了二十余人,又被炸伤数十人,想来也是我赚了。”
“微云对我的暗器这般有兴趣,可是想见识一番?”唐九悠然。
微云打了个冷颤:“公子自己赏玩就好,我福气薄,受不住。”
她辗转反侧,苦思冥想,无计可施逃离这个神经病,不由得神色恹恹,渐渐睡去。
岁月悠悠,微云与唐九在这片山林中一晃便是足月。
唐九腿伤也逐渐痊愈,而微云依仗此屋主人留下腊肉、米盐,以及偶尔从陷阱中猎的雉鸡、野兔之类,把自己脸都养圆了几分。
更被她搜到几身换洗的粗布衣裳,与唐九一起换上。她临水而照,觉得自己活脱脱一副村姑模样,唐九那厮仗着皮囊俊秀,这粗布短衫也不掩他翩翩风华。
微云与唐九说话:“公子,你有何打算?”她必须要回西北的归鹤山庄去完成任务,她在此已经耽搁了许久。微云心中着急,面上却不流露一丝情绪。
此时,屋门被人踢开,进来一位腰间系着兽皮,悬着弓箭和长刀的壮年男子,唇间有两撇龇须,他声如洪钟: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在我的屋子?”
他目光扫了一遍屋子,脖子冒着青筋:“我的肉和粮食都被你们吃了。”
微云气短声虚:“对不住,我们在山林中迷了路,无意间闯入你这里。”
他道:“不必多说,你们吃了多少,按集市的价钱补给我,我就不再追究。”
唐九道:“这是自然,这位大哥,你能告诉我这里离蜀城有多远吗?”
“不远,下了这片竹林,翻过一座山,不过三个时辰左右就到了。”猎人沉声回答:“这位后生,你可别哄我,银钱一分都不能少。”
“好啊,你过来。”唐九唇角弯弯,捏住拳。猎人伸手来接,唐九拳头张开,手轻轻触碰了他一下。
猎人一怔:“你……你在诓骗我?”
微云骇然地看着猎人与唐九碰过的手变得紫黑,嘴唇乌青,双目直愣愣,伸手指了指唐九,落到地上,呼吸全无,已是死了。
“你……何必赶尽杀绝?”微云唇角哆嗦。
唐九神色淡然,对人命漠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