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天牢里我们的人刚刚送过来的,是五王爷的,五王爷说,拿着此枚发簪去天明寨找一个叫萧逸的人,便能调动天明寨所有势力。”
太后闻言一喜,当即坐起了身子,将发簪接于手中,看了看,唇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
“哀家就知道他会答应,他别无选择。”
“娘娘英明。”
太后微微眯了丹凤眼:“接下来,哀家还要确认一件事情。”
“娘娘是要确认皇上是不是真的,还是被人假冒的?”孔方问。
太后摇头。
“这个不好轻易确认,此人太过厉害,稍有不慎,容易打草惊蛇,不过,哀家觉得十有八.九是假,老五并非莽撞之人,定然是有把握,才会在金銮殿中指出,只是没想到自己的致命底细早已被对方捏在手中,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还有,哀家明明每三年给郁临渊下过洛条夏,可上次庄文默那件事,他却没有中毒,这也是很蹊跷的。”
“再者,哀家前几日还无意中跟他提起过他小时候的一件事,他的反应也有些不对,虽然被他巧妙搪塞过去,但是,后来哀家想想,越是滴水不漏,越是说明有问题。”
孔方点点头,“那娘娘是要确认哪件事?”
太后从贵妃榻上下来,孔方连忙躬身上前搀扶。
太后缓缓走向桌案边,朱唇轻启道:“确认香凝宫里住的人到底是不是已经被执了死刑的郁墨夜。”
“这个,娘娘不是说也很麻烦吗?”孔方面色凝重,“皇上下了禁令,任何人不得踏入,而里面的人又从不出来,娘娘还说,香凝宫四处可能都是隐卫,所以派人密探也是不行,那……”
“事关重大,麻烦也得确认。”
太后皱眉,抬起戴着长长玳瑁指套的食指,轻轻揉向自己的太阳穴。
孔方欲上前帮忙,太后又蓦地将手拿下,“你去将韩嬷嬷给哀家找过来。”
孔方怔了怔,颔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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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池轻坐在榕树下的石桌旁,一手执刻刀,一手执檀木,动作娴熟地一刀一刀雕刻着,不时抬眼看看院中正在用小铲子铲沙子玩的三个小家伙。
郁墨夜跟她说,前夜她昏迷之时,青莲来看过她跟两丫头,让两丫头多晒晒太阳。
见天气好,她便带了三人在院子里玩,虽然起了风,但是也不算冷。
六六对她还是很抵触,所幸有两丫头,缺少玩伴的他很乐意跟两丫头玩。
否则的话,怕是香凝宫来也不会来。
刚从密室出来那日,在龙吟宫里,她抱着他,他却挥着小拳头打她,那一刻,她真的很伤心很难过。
不过,后来,她想想,这本也是她在密室里就已经预料到了的事。
她缺席了一个孩子最重要的三年。
他学说话的时候,她不在,他学走路的时候,她不在,他开始有认知、有想法的时候,她也不在。
他抵触她,正常。
只能慢慢来。
昨夜一起吃那些小动物形状的馒头,他就似乎有些小改变,不时偷偷拿小眼睛看她。
所以,她想雕个木雕送给他。
郁墨夜端着一盘葡萄走进来,六六看到,就屁颠屁颠跑着扑上前:“爹爹,爹爹”地叫。
郁墨夜笑着蹲身,只手将他抱起来。
两个小丫头一人拿着一只小铲子,站在那里没动,羡慕地看着六六。
郁墨夜自是看在眼里,一颗心柔软得不行。
走到两个小不点面前,将六六放下,并将手里的那盘葡萄给六六端着,然后一手一个将两小不点抱了起来。
在两人的小脸上各亲一口,才将两人放下来,“六六,先带两个妹妹去洗手,再过来吃葡萄。”
将葡萄自六六手上接过,他走向池轻。
三个小家伙听话地往里面走。
“刻什么呢那么认真?莫不是送给我的?”
将那盆葡萄放在石桌上,郁墨夜撩袍坐在池轻的对面。
池轻抬眸瞥了他一眼,轻嗤:“想得美!”
“那是送给谁的?难道又是送给我大哥的?”
池轻的手一顿,再度抬眼看向他,小脸一脸不悦,“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郁墨夜低低笑。
“到底给谁的?”
“给你儿子的。”
池轻的话音刚落,眼角余光忽然看到有什么东西飘落在院子里,她转眸望去。
目光触及到一个类似灯笼一样的物件歪在院子里,她眼波微微一敛。
是一盏孔明灯。
意识到她的反应,郁墨夜也循着她的视线,回头看过去。
见到是一盏被风吹落的孔明灯,他又回首看了她一眼,然后,起身,走过去,将孔明灯拾起。
池轻也起身近前。
孔明灯里的烛火已熄,想来就是这个原因所以掉下来的。
白色宣纸糊的灯罩上,写着黑色的小字。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於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於其室!
这是一首思念已故丈夫的诗。
池轻想起,曾经陈落儿也唱过这首诗,只不过,她唱的是前面的部分,而此孔明灯上只写了最后两句。
意思是,夏季白日烈炎炎,冬季黑夜长漫漫,希望百年以后归宿同,与丈夫相会在黄泉。
在大齐,放孔明灯的习俗本就是,白日放,祭奠已逝之人、表达哀思;夜里放,许下美好愿望、期待上天成全。
池轻看向郁墨夜。
郁墨夜自是已识出灯上字迹,刚准备说话,香凝宫的大门骤然被人自外面推开,一个人慌急而入。
显然没想到会遇到他们两个,来人脚步一滞,震惊在了当场。
特别是看到池轻,简直就像是看到了鬼一样,惊惧骇然地睁着眼睛,脸上煞白无血色。
池轻也看着来人。
虽叫不出此人名字,但是,她却识得,是凤翔宫的嬷嬷,她见过好几次的。
郁墨夜最先做出反应,猛地扬袖,一道凌厉掌风甩出,“嘭”的一声,香凝宫的大门重重闭上。
来人这才惊觉回神,大骇,“扑通”屈膝跪于地上,慌乱不堪道:“奴婢不是要故意擅闯的,是因为见太后娘娘祭奠先帝的孔明灯不小心掉在了香凝宫里,所以才……请皇上恕罪,请皇上恕罪……”
来人边说边磕头,脸色苍白,额上冷汗涔涔。
郁墨夜睇着她,绝美薄削的唇边微微抿着,面色冷峻,眸中寒气昭然。
“韩嬷嬷,你也是宫中的老人了,又不是刚进宫的小丫头,宫中的规矩,你不懂吗?朕早已下令,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踏进香凝宫半步,否则,便是死罪!”
郁墨夜声音不大,且不徐不疾,却字字如剑,杀气逼人。
韩嬷嬷早已吓得身子抖如筛糠。
还在磕头,以头抢地地磕头,求饶。
郁墨夜丝毫不为所动,冷冷地看着她,明黄衣袖再次一扬,然后又陡然一收。
韩嬷嬷还未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脚下一轻,身子被一股外力拧起,然后,喉间一紧,自己已然被卷到帝王跟前,且帝王的大手就落在她的颈脖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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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和孔方寻过来的时候,帝王正从香凝宫里出来,并随手带上了香凝宫的大门。
在大门外面的台阶上,韩嬷嬷的尸体静陈。
太后脸色一变,孔方更是快步上前,“韩嬷嬷。”
帝王居高临下地站在紧闭的大门前,面沉如水,淡声开口:“母后,韩嬷嬷擅闯香凝宫,被儿臣就地正法,母后不会怪儿臣吧?”
太后蹙眉。
低低叹出一口气,她无奈地摇摇头,没有做声。
视线却是轻轻掠过韩嬷嬷攥在手里的一方帕子,唇角掠过一抹冷意。
果然。
果然是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