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快到门房,远远看到一位个子不高,端庄秀丽,十三四岁的女孩子,肤色极白净,颇有几分气质,只可惜唇线稍厚而外展,脸形身材又太瘦小因而稍欠柔和,不然当真是块可人美玉。她叫金玉琳,省城武昌(按清末省府县建制来看,武昌城既是湖广行省治所及湖北省城,又是武昌府城,还是江夏县城,四位一体,总督、巡抚、布政使司、按察使司、督粮道、知府、知县各级衙门齐全)人,到父亲这一代时稍显没落,仅做得个正八品的县学教谕,但毕竟官宦世家,祖上颇有田产,家境尚殷实。自小蒙其父宠,又不喜女红(音工,专指女子缝纫、刺绣等传统技艺)琴棋书画,尤其厌恶并拒绝缠脚,常在闺房里怨天尤人寻死觅活。
 : : : : 不得已,前些日子才在好友曾老爷的建议下,其父才同意她来羊楼峒学习采茶。一则免得在家闹得鸡犬不宁,眼不见心不烦;二则让她认识些差不多同岁的小姐妹,有上数个可以倾诉话语的好友,就能够调顺心情,开心成长;三则可以让她开阔下视野,做做事,吃吃苦,了解些世事艰难,谋身之不易。虽说彼时英、法、美等国天主教及其他基督教派的教堂,已经在汉口英租界附近,开办了数个教会女校,招收清国女子免费入学,但其父囿于洋教成见,又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不愿让她受洗入学。来了长和川后正好分到黄逦一屋,几个女孩子又很投缘,常常有说有笑,同吃同宿,感情日深。
 : : : : 金玉琳准备去食堂吃饭,见朱胜文振臂一呼,于是停上脚步,微笑地看着他上前。朱胜文问道:“有没有看见黄逦?她在宿舍吗?”金玉琳盈盈笑道:“不在,老乡。她和雷长凌、马蔓丽几个,天一放晴就去观音庙、关帝庙、真武庙和将军寺上香祈福去了,我偷懒睡个赖床觉,所以没有同去。瞧这都到吃饭时间了,这几个女子还没回来,不会是去镇子里蒙一个菜香味正的好去处治治馋虫了吧?”虽然两人一个属武昌府,一个属汉阳府,但论远近来讲,与众多蒲圻、麻城、随州、沔阳州(音免)乃至江西、湖南籍的工友相比,黄陂县离武昌城确实是最近的,因此金玉琳心理上也把朱胜文等黄陂人当作老乡来看,并不曾疏远。同样的,朱胜文等人也对她也格外亲切些。
 : : : : 朱胜文挠头傻笑道:“应该,不会吧?食堂的伙食也不算差,在羊楼峒的众多茶园茶行中,还算中上等的,不至于去花这个闲钱吧?”
 : : : : 金玉琳唏然一乐,无奈地笑道:“你个傻子!上馆子吃就是花闲钱啊,你也太没有追求了!本小姐打小就没少上馆子酒楼,美味无比的南北佳肴小吃,我可是没少尝的。听祖爷爷喝酒的时候说,人活这一辈子呀,光阴似箭,没有遍尝美食,不能尽看山水,不如将身投雀化蝶,免得只遭罪没享乐。这话里的道理呀,你可要理会记好喔,对你没有坏处的!”
 : : : : 朱胜文有些尴尬,脸上一红,笑道:“嗯,你说的极是。”摸一摸怀中的银票,心中却想,自己穷得叮当响,哪来的钱去吃喝玩乐哦,这十两银子要好好攒起来才是。想想还是等她们回来了再把信亲手交给她比较好,于是笑道:“要不还是去吃饭吧,晚了又没菜了。”金玉琳点头应允,两人往食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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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进了食堂,打好饭菜,两人同到蔡谐成、曾明顺等人那桌,有说有笑地吃起来。金玉琳虽然坐在朱胜文和曾明顺之间,但一瞥一瞅,一颦一笑之间,眉眼都不曾离开过蔡谐成那清秀俊逸的面容。这一切都没有逃过朱胜文的眼睛,让他小小的心中竟生出自己不曾有过的异样的感觉,那是一种不太舒服让人产生些许烦躁的情绪。是因为金玉琳没有和自己说话,还是自己嫉妒蔡谐成的俊朗外型?他拷问着自己的内心深处,对自己的这种烦躁的情绪深感不安,因为蔡谐成不但是自己的好朋友,而且以他的俊美外型,女孩子会为之所吸引也是一件极其正常的事情。
 : : : : 最让自己难以理解的是,如果自己会嫉妒蔡谐成,那自己岂不是对仅仅才来几天的小老乡金玉琳产生了仰慕之情?这莫名的仰慕之情,又是如何在这短短的几天内产生的?而且真是这样的话,拉伊莎在自己心中又处于一种怎样的地位?如果说对拉伊莎的爱慕尚且徘徊、纠缠在那个痛苦难受的梦境的话,那美丽可爱的黄逦又是否在自己的内心深处拥有一席之地?在那个抱住她柔软身子的一瞬间,自己的心究竟有没有如同擂鼓般嘭嘭乱跳?在这种自相矛盾纠缠不清的斗争中,自己却无法解释、无力面对内心这份混乱,只得将头埋在饭碗里,胡乱地把饭菜吃进嘴里,弄不清平日里这可口的美味今天为什么会形同嚼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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