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又深了,空寂朦胧的月色悬挂在苍穹,耀下惨淡的轻微白光,道路两旁篝火照亮了路途,旌旗舞空,残云翻涌,兵将列队巡逻,齐齐步伐在夜色里格外震慑,铁甲泛着寒光,透着一点森然。幽冰的光亮,明明闪闪的,她人也静下来了许多,不再哭泣,只是缓缓道:“姐姐,阿萦不配你忧心,你的身子需要休养,不能太过劳累,你怎么总不听御医的话呢。”
阿萦又连着缓缓的磕了三个头,不轻不重的,容妆没有阻止,阿萦道:“姐姐啊,阿萦真的不是想害你,姐姐你也知道我的家世,承衍元年那时,我还没有入宫,我的大娘为了稳固生意,要把我嫁出去,可对方是个老头子啊……我没有办法,我不能任由她摆布,我只好逃,我带着自己所有攒下来的银两,逃出了家里,我家当时在睦州的一座副城里,我打算去睦州,在路上却遇见了劫匪,我把银子都给了他们,可是谁知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我就跑,没跑多远就被他们抓住了,他们撕我的衣服,我拼命的反抗,好危险好危险,只差那么一点,我就没有了清白,幸好,幸好有个男人带人路过救了我……”阿萦说着,抬眸看向容妆,容妆和她对视的一瞬间,也几乎明白了,神色一滞,蹙眉问道:“那个男人,是赫钦?”
阿萦淡淡的点了点头,“对,是赫钦。”她苦笑,“姐姐你知道吗,若是那些人毁了我的清白,我必然不会继续苟活于世,所以赫钦,他救了我的命,是我的救命恩人。”
阿萦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继续道:“而现在,我宁愿当初他没有救过我,让我自生自灭,那样我就不会遇到你,不会伤害过你,也不会……”阿萦侧目,看向封铭依然不肯转过身的背影,语气里多了几分悲戚,“也不会遇见封铭,这样,我就不会让你们失望,不会让你们伤心难过。”
阿萦继续道:“我当时也无家可归,就想跟着他,赫钦说让我回家,他派人亲自把我送回了家……他告诉了我他的身份,让我,给他做内应……”
“不瞒姐姐,当时对他很有好感,又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可拒绝,所以我答应他是必然的,他说他想办法让我入宫,于是我先回到了家,我爹见我宁愿离家出走也不愿嫁,便有些心软了,和大娘争执不下,没过几日恰好赶上宫里的许诣公公挑选宫人……”阿萦笑笑,“赶的多巧,都是业障,都是注定……”
“爹娘听说他是御前公公,挑选宫人是要服侍皇上的,我大娘就又有了算计,想让我进宫……争宠……我并不把她的话放在眼里,只不过觉得入宫正能帮助赫钦,能逃开大娘的魔掌,是绝好的机会,而我家世清清白白,我也识文断字,我的亲娘原是宫中教习姑姑,我和她学过礼数,也听她说过许多关于宫廷里的事,我并不害怕,我入宫后遇见了姐姐你,那个时候是真的觉得你人很好,也没有一丝别的心思……”
容妆没有答话,她知道阿萦说的都不是假的,从目光里就能看的出来,容妆忽然想起来,承衍元年那时遇见赫钦的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便道:“我想,你遇见赫钦那时,也正是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我曾经代替长公主乔觅薇出宫,却在半路被赫钦的人劫走了,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反叛,他已有反心,他带人逃离阑廷,想必就是在那个时候,路过睦州地界才救下了你……”容妆亦是笑笑,“果真都是注定的业障。”
阿萦的情绪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依然淡漠的目光垂着地,屋子里静的吓人,只听得到炭盆里偶尔噼啪的作响。
阿萦突然又开了口,“我有罪,姐姐,你可还记得你因为凤龙玉璧被苏德妃陷害入了内刑司的牢房时,曾被人在饭菜中下毒么……”
容妆的目光一紧,眉头攒到一处,不可置信的盯着阿萦的眼睛问道:“是你?”
容妆眼里的震惊清晰可见,阿萦看着她的眼睛,哂笑的回道:“对,是我,是我,我借着去看你的机会偷着去内廷司的厨房里……”
“真可笑……”容妆嗤笑,眼里笑出了泪,“我的妹妹要杀我,因为老鼠吃了饭菜,我才有幸活了下来。”容妆的眼泪唰唰的落下来,瞪着阿萦,“阿萦,我那个时候还怀着孕,我还怀着孕,你要杀我?你竟要杀我?”
阿萦连连摇头,泪水纵横,“姐姐,姐姐我错了,我真的后悔,幸好你没事,否则我就是万死也难赎罪,是赫钦,赫钦逼我,赫钦抓了我爹,我也没有想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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