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可是羽铮……”
“没有!”容妆提高了音色打断她,“从今以后你的夫君是皇上,而叶羽铮只是皇上的臣子!”
容衿神色一怔,旋即以袖拭泪,决然了神色道,“姐姐,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我,我是容家的女儿,我没有那么软弱!”
容妆点点头,放柔了口吻道:“就该如此。”
容妆离开夙玉宫,宫门沉沉阖上那一刻,容妆回过头,夙玉宫里的景物一点点隐匿下去,渐渐成一条罅隙。
最后是一片沉寂。
容妆的心思亦仿佛随着这沉重的殿门而沉淀,她并非想让容衿彻底断了俗世心思,也并非想让她就此沉浮于后宫荣华之争。
但是目前她只能这样提醒容衿,不要颓然下去。
而叶羽铮,容妆从来就没觉得容衿能够真的舍弃,十几年的情意,若能就此断了,她就不是容衿。
人若无情,万物皆难匹敌。
偏偏这个理儿,世间大多数的人知道,却做不到。
如今只要容衿能够安稳的在这阑廷后宫扎下根,至于其它,走一步看一步,无论如何,她都会帮容衿,不会留她独自面对,不会让她承受孤独。
容衿甚至需要叶羽铮。
这宫里人心险恶,嫔妃间勾心斗角,由此一个真心以待的御医便尤为重要,叶羽铮是唯一一个能够完全信任的人,容妆甚至想到,一定要想办法劝乔钺,让叶羽铮能够例外侍奉夙玉宫,但暂时急不得,叶羽铮身份乃是御前侍奉,若此刻突然被乔钺派遣同侍夙玉宫,岂非令容衿成为众矢之的,众妃的眼中钉了。
只希冀将来能够有个适当时机,乔钺能够允她这个愿。
先度过眼前如履薄冰的日子再做其它打算。
回到了宣宸殿,见乔钺正临窗沉思。
容妆小步走到他身后,静静地没有说话,目光在他身上游弋。
乔钺突然道:“见过容衿了?”
“是。”
“你认为苏令芜如何?”乔钺问道。
“应有些手段。”
“你回去歇着吧。”
乔钺没有回头,容妆也未曾询问,见他意兴阑珊,亦不敢多言,只得转身离开,在将踏出内殿之时,容妆停下脚步,回头再看乔钺的身影,在窗子投入的月华之下,那么清寂,孤独。
容妆垂下眸,转身离开宣宸殿。
月华如练,白光绽落在重台勾阑之上,冷色光寒绵长,寒凉无孔不入的钻进容妆的身体,蔓延到四肢百骸。
容妆捂手呵暖,薄薄的白雾从手指缝隙间流淌出去,就好像生而为人却无法握住命运与未来一样,只能任由它流逝,一点点湮灭消散,半点不由心。
忙了一整日,此刻的她疲倦的很,白日里忙忙碌碌的倒未觉累,此时闲暇下来,反而一百个不适。
那个清冷的身影,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还有莫名从心底浮起的一丝空落与低沉,不知因何而起,却渐渐沉重,压得一颗心仿佛将难以跳动,呼吸都凝固了一般。
容妆叹了一口气,不禁感叹,人是真的不能闲下来,否则便会胡思乱想,反而让自己更累更疲乏。
但若论到累,那些女人才是主角,她们根本就不知道谁真心谁假意,只能一步步以自己的命去试探着存活下去,沉浮在这深宫之中,没有人能得到救赎。
为何要难过,她没有理由难过。
那些美丽端庄或妖娆妩媚的女人,每一个都完美的没有一丝瑕疵,甚至一身却牵系着一个家族的成败荣耀。
而她们,从此都将永远属于这座凉薄险恶的阑廷宫。
属于,乔钺。
***
就着除夕夜乔钺吩咐下来的意思,容妆每日都抽时间去颐宁宫陪伴贤太妃。
一来二去间与贤太妃已是极为熟稔,贤太妃亦极喜欢容妆,容妆亦在心里细细品着她的性情,先帝后宫嫔妃不多,容妆多数都有过交集,唯独这个贤太妃性子是最为沉静如水的。
转眼已经快到正月十五上元节了。
如今后宫妃嫔充实,四妃已占两位,太后是断然再没有理由霸占着凤印不放。
乔钺也终于将后宫大权从太后手中收回,凤印交由德妃苏令芜掌管,统理后宫事物,已阖宫谕下。
太后权柄下移,自然不甘心,三番两次的找苏令芜麻烦,而苏令芜虽然初初掌管后宫事物,多有不熟,但她肯近倾心学习,太后抓住的也不过是一些小毛病,做不得数。
这么多次下来,太后的气焰也熄灭了许多。
倒是德妃苏令芜,不但被乔钺亲自赐了凌云宫居住,还允了凤印大权,如今在后宫可是炙手可热,众人抢着送礼,想必她宫里都能堆成山了。
容妆这么冷观一段时间下来,也深深明白乔钺的用心,太傅苏炀向来独善其身,与白寰党并不交好,朝堂与后宫历来息息相关,一荣俱荣,那么他的女儿自然以家族为主。
而苏令芜此人虽然处事手段凌厉,但为人并不跋扈,在后宫各个嫔妃里算是有威信的佼佼者。
如此方能彻底与太后对抗,不至于成为太后的傀儡,任由太后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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