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一过,就是秋收农忙的季节了,黎漫漫今年轻松了不少,因为黎天学已经正式卸任了,地里的活是夫妻俩一起干,大了一岁的淘淘已经能独立的放鸭子了,黎漫漫只要负责家务活就行了。
收完稻子,种上麦子,交完公粮,时间就已经到了深秋,台子上的几棵柿子树上挂着红彤彤的柿子,像一个个灯笼,吸引了大大小小的鸟儿驻足,为了防止柿子被鸟儿啄了,四大爷和黎奶奶轮流守在树下面。
黎天学这一段时间都没有在家,他和周宇新吃住都在在大坝上,要赶在过年之前把坝子弄好。家里常常只剩下黎漫漫一个人,往年这个时候是黎漫漫家里最热闹的时候。临近选举,亲黎天学的这一派,常常聚到黎家商量如何在选举中压倒朱家取胜。
黎天学的突然辞职,让一些人都不敢相信,黎漫漫经常会遇到有人问她她爸爸是否真的不愿意干大队书记了。黎漫漫都给予了肯定的回答,渐渐也就没有人问了。
很快选举的那一天就到了,作为党员,黎天学抽了空,从县城赶了回来,黎漫漫作为小尾巴,跟着爸爸去了会场,一路上有不少人跟黎天学打招呼,特别是以前亲附的人,前一段时间还垂头丧气的,今天却是一脸的春风。按说黎天学退出了,杂姓根本无力跟朱姓抗衡才对,只要朱姓掌了权,杂姓就有可能受到不公平的待遇,不可能是这样的表现才对,黎漫漫心里疑惑着,抬头看着一脸平静的老爸,觉得这其中定有蹊跷。
选举大会是在大队部的一间空房子里举行的,全大队老老少少的党员,加起来不到一百人,这房子大约有七八十平米,足够坐了。
黎漫漫一进去,差点被熏出去了,满屋子的烟味,不少老头子拿着旱烟袋吧唧吧唧的抽着,浓烈的烟味,让人嗓子眼里痒痒。黎漫漫也顾不得躲在老爸后面了,占领了年龄小,身体灵活,几挤几不挤的钻到窗户旁边窝着了。
给自己找了个比较舒服的看戏的位置,黎漫漫这才有心思打量这个会场,中间是几张课桌拼成的一个主席台,上面铺着红布,应该是做桌布用的,离主席台不远,也是几张课桌拼成的正方形台子,上面放着几个碗,每个碗上面都做了标识。黎漫漫以前听爸爸说过,老党员里识字的不多,所以就在现场放几个碗,每个碗代表一个被选举人,选举人每人发一个蚕豆,选谁就把手里的蚕豆投到代表那个人的碗里。当时觉得挺好玩的,现在居然可以亲眼看一看,黎漫漫心里很是兴奋。
屋子里一片噪杂,农村人说话基本上是大嗓门的,觉得这样亲切,黎漫漫就有一副大嗓门,常有同事跟她开玩笑说:“小黎讲课的声音真大,我在楼下都能听到你讲课的声音!”黎漫漫也想像那些淑女一样细声细气,但是自小的习惯改掉太难了!
“恩吭,恩吭!”麦克风里传来试音的声音,会场里渐渐地安静下来,黎漫漫伸长脖子往主席台看,坐在中间的一个人,白白净净的,梳着三七分的头,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三十多岁的样子,文质彬彬的,应该是乡里派下来的监督员。
“好了,大家都到齐了,现在我来把名单读一下,到的同志,答一声到!”金丝眼镜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开始点名。
“黎天学”第一个叫的名字就是老爸,黎漫漫从人群中看去,老爸居然坐在侯启佳旁边,这个侯启佳算是黎家的远方亲戚,黎漫漫应该叫他表舅。黎漫漫想起来了好像自己上大学的时候,他是村里的大队书记,那个时候村里经过两场洪水,成了一个烂摊子,也算是临危受命了,主要是乡里也知道大队的这些烂糟事,侯启佳年纪正好,资历也够了,后台还硬,他姨夫姨母在市党校任职,姨母还是校长,就扶植他来对抗朱姓。不过这个时候侯启佳好像还是生产小队长,没什么资历的,黎漫漫想不清爸爸为什么跑到哪儿去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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