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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杀了自己会暴露他们的计划,楚笙离不相信常明和辰龙会没有察觉,如果他们做出了后手的补救,那么诛魔十道就不会打乱原来的步调。毕竟对于诛魔十道而言,为了自己的目的,牺牲掉别人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了。并且对于至阳道而言,就算是自己人,也不是不可以牺牲的,因为他们的道路核心就是牺牲。
想到这里,楚笙离终于明白为什么当时常明会询问她是否愿意留下,原来无论当时她是不是在常明身边,对于他们的布局都没有影响。她是自己放弃了最后的挽留常明的机会,或许就算她挽留了,常明也不会放弃,但是这将永远是她此生的遗憾。
她再不会看见那个青衣执灯的身影,再不会有人愿意一次又一次原谅她的懦弱与背叛,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永远不会再回来。无论凡俗或是灵修,都是一个道理。
“想明白了?我没有把你回来的消息告诉诛魔十道,他们也不会相信已经分离的魂魄,竟然还能够复原。以后怀沙就是潇湘神宗的大祭司,接着吧,未来是属于你们的。”
沉默且坚毅的男人将大祭司的冠冕和服饰塞到了楚笙离的手中,平静且淡漠地转身离去,脸上一片肃容,看不到半分柔和并且温暖的波动。但是楚笙离知道,这个男人对于自己的两个女儿是同样的喜爱,只不过他没有办法去表达,只能够用他的智慧一直在暗中守护她们,支持她们。
“姐姐,我们怎么办?”
与自己截然相反的语调从自己口中说出,楚笙离并不觉得有多么惊讶,她知道,自己的妹妹始终陪在自己身边,从未离开。她们姐妹之间的联系远胜一般的亲生姐妹,因为她们曾经就是一体双魂,两个灵魂已经习惯了共同使用一个身体。
楚笙离摩挲着手上的冠冕,似乎是在感受上面满溢的灵魂,这些大多是那些上古的神明所舍弃的部分,也是大祭司与诸神联系的凭借。等到灵魂回窍,她满是坚定地说道:“既然都是那些神明残存的意志,那么我们就来看看到底是谁的后台更加古老吧。左秋岚,这次就算你赢了一手,后面的路还很长。”
“姐姐,这怎么和左秋岚扯上了关系?”
“自然和她脱不了干系,那个天庭的使者就是左秋岚假扮的。不,倒不如说,这就是阿明求死的计划一部分。通过哥舒辰龙让左秋岚争取到下凡的资格,然后就可以彻底掌握天庭使者这个角色,否则他们怎么会就这样放过刚复兴的碧落剑宗。只有让左秋岚扮演了这个角色,才能够符合各个势力间的利益。”
楚笙离越说越兴奋,在大祭司的冠冕的加持之下,她似乎终于把握到了哥舒辰龙和常明之间的默契和他们计划的脉络。
“作为常明而言,他并不满足于自己作为无名的英雄死去,仅仅只是给碧落剑宗以喘息。哥舒辰龙也是一样,他已经隐忍那么多年,也绝非仅仅是图谋一个王朝一场胜利那么简单。他们所求必定是彻底掌握整个人间的局势走向,至于最后的图谋极有可能是消除天庭这个始终徘徊在灵修之上的阴影。况且,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个自我覆灭的碧落剑宗才会像现在这样被拖入劣势,否则就算有天庭的插手,也不至于那么轻易就将一个人间第一的大宗门彻底拖入覆灭的深渊。所以碧落所面对的敌人绝非仅仅是天庭和人间的魔道,甚至也不仅仅包括诛魔十道,一定还有另外一股极其庞大并且坚韧的势力存在。”
“可是,就算他们成功了又怎么样,姐夫也不会再活过来了。”
自己妹妹的问题让楚笙离从那种狂热的分析状态中走了出来,她有些忌惮地看了看手中的冠冕,这样东西确实可以给予人无穷的智慧,却也会影响人的心性,难怪每任大祭司虽然拥有这样的智慧,却一直只能够做一个守户之犬。所谓智慧,如果太过超前,不能够控制,那么只会演变成毁灭自身的疯狂。
沉默了良久,似乎终于稳定了自己的心,楚笙离才淡淡地开口道:“谁说阿明已经死了。所谓生死,不过是存在与换了种形式的存在罢了。阿明他早已经看破了这一点,虽然他确实是想要完完全全的新生,但是如果不留下足以翻盘的后手,他就不是阵鬼常明了。我相信,只要再过三十年,他一定会重新出现在我们眼前。”
“那么为什么姐姐,你会祭奠他的死亡呢?如果这么说的话,那么姐夫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有死呢?”
楚笙离羞红了双颊,有些惭愧地回答道:“拿到这个冠冕之前,我还没有看破不是?”那一刻的娇羞似乎全无伪装,彻彻底底地放开了身上的束缚,随后的笑容好似晚霞,绽放出无比温暖的美丽。
没有人会是完全的冰冷和生硬,就算是灵修,也还是属于凡人的范畴。虽然每个灵修都有自己的骄傲,但是他们都不曾否认过自己的出身。他们曾经是凡人,就算想要修行长生,也不会就此否认自己曾经的弱小和卑微。这是他们不愿意臣服于那个已经变质了的天庭的最本质的理由。
生而为人,自然要一直会是一个人。一切的欲求都因此而来,一切的修行也只会围绕这个,这是人的本质,最复杂却最简单,最统一却也最矛盾的本质。
长明者,夜之烛也。呜呼哀哉,哀哉尚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