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外的山道上,丫头嬷嬷来来往往搬运行装,或是做着最后的清点,侍卫们身着闪亮盔甲,英姿笔挺各就各位,只等着王爷一声令下,整队人马便可即刻出发。
直到这一刻,倾挽才有果真要离开的真实感。
正愣怔出神,冬雪从车外钻了进来,体贴地放下帘子,遮挡住众人打量的目光。她盈盈一笑,“等久了吧,我们这就出发。”
话落,车身微晃,随即平稳向前驶去。
车队行至山下时,倾挽再忍不住撩开帘子向后望去。山还是那山,白茫茫的一片,隐约有云雾缭绕。依稀还是可以找见那株千年古树,那里正是听风阁所在位置。
车声辚辚,千年古树最终完全模糊在视线当中……
“你放心吧,嫣夫人她们,”车厢里,冬雪语声柔柔想要安慰,可似是意识到眼下境况无论怎样劝慰都是徒然,又改口道:“要不了多久,王爷会派人来接的。”
听闻她的声音,倾挽放下帘子,感激一笑。不是感激她苍白的劝慰,而是对于自己的出现,冬雪始终体贴地没有发问。
“但愿如此吧。”倾挽答。
想起嫣夫人昨日的那一番交代,芸儿的坦然处之,以及对她回去王府的态度,她总觉得她们表现得太过平静甘愿。
冬雪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你还不知道吧,金燕被赶离了别院。”
倾挽垂眸掩下眸底冷光。
一个把握不清分寸、盲目被人利用又无主可依的丫环,最后沦为被舍弃的下场几乎是早就可以预见的事实。对于金燕的自食恶果,她实在无话可说,只是提到金燕,她难免又再想起文夫人。
比起敏夫人看见她时的震惊,文夫人则面色寻常到令人侧目,只在目光扫到她时微一停顿,旋即撇开眼去上了马车。
车队在午时经过短暂的休憩之后,一刻不停继续驶往京城方向,终于在酉时三刻进了城门。
正是一日最热闹的时刻,街道上叫卖与吵闹声此起彼伏,阵阵食物馨香扑鼻而来,勾人食欲。因人群拥挤,他们一行人行得很慢,当马车完全停下,恭迎王爷回府的声音传入倾挽耳中时,已过了两盏茶的功夫。
纷乱人影映上帷帘,隐约中,倾挽可以感觉到有人簇拥了过来。
“那我们下去吧。”冬雪说着,率先下了马车。
倾挽跟着冬雪一直穿行到队伍的最前列,初雪正由车上跳下,两人默契地一左一右挑开帘子,君若谨从里面缓缓走出。
王嬷嬷恭敬迎了上去,君若谨与她低语两句,在众人簇拥下大步向门里走去。
倾挽一声不响走在最后,在望见本应无比熟悉的府门时,竟觉得陌生起来。蒋嫣一语成谶,从此留在了美丽的祁禹山,而她这个原本不相干的人,却阴差阳错辗转又回到王府中来。
身旁忽然传出抽气声,转眼窃窃私语小声传出,倾挽回过神来,微一转眼,触到身旁猛地噤了声的小丫环不掩好奇的目光。
这些暗自打探的眼神,倾挽一路已见了不少,早由不适变得泰然处之。她淡定回以一笑,却惊得小丫环急急跑开。
她好笑地摇了摇头,快步跟上走远的一行人,又在跨入门槛时,不经意望见廊道的那头一抹熟悉的人影。
犹记得芸儿众多嘱咐之中,最要她记挂的便是苓儿。她说从此后夫人与她不在府上,不能时时提点,苓儿性子急,容易得罪人,自己既在王爷身边服侍,很多时候都说得上话,希望自己能多多照拂。
苓儿一身柳黄的裙裳,悄然立在红色廊柱后头,痴痴望着王爷的背影。离得有些远,倾挽看不清她的神色,只隐约觉得她身姿纤瘦,似乎瘦了一大圈。
前方一个拐角,王爷一行人被挡在了重重楼阁之后,再看不到。苓儿这才不舍收回目光,垂头又站了片刻,转身的瞬间,两人的视线终于对上。
“倾挽,”眼见着倾挽要往文澜苑的方向去,折回来的冬雪及时叫住她,“你走错了,郁岚院在这边。”
倾挽止住步子,目光却并未收回,默默跟随苓儿似逃开的背影,直至廊道上空无一人。谁又能想到,夫人当初的一个决定,竟无意间成全了苓儿。
冬雪只以为她触景生情,暗叹一声,道:“今日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安置,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冬雪的暗示她自然明白,从祁禹山离开的那一刻开始,她便是郁岚院的人,从前的人事物只能放在后头。
郁岚院超乎倾挽想象的大。
若说文澜苑似江南的清雅秀丽,郁岚院布局精巧之余,则处处透着北方特有的庄严大气。然而更让她叹为观止的却是这里当差的下人,各个神情端肃,目无旁视,行走间全无声音,只有在看见冬雪时,方会停下眉目恭谨打着招呼。
难怪王爷会如此看不惯文澜苑的下人。
冬雪微笑着点头,一贯的平易近人。她将路过各处一一向倾挽细心介绍,直至两人又走回到红墙青瓦的小院,倾挽才明白她是特意带着自己绕了一圈。
冬雪道:“先简单指给你看看,免得你出了门不知向哪边走,我刚到这儿的前几日就时常摸不准方向,险些误事挨骂。”
倾挽紧忙道谢,“说起来,你入府有多久了?”
冬雪正带着她向小院里走,闻言笑道:“我同初雪都是随着王嬷嬷一齐从宫中出来的,一晃也有六七年了。”
倾挽闹了一个笑话,这才琢磨过来他人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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