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晨雾从远处黑漆漆的山口飘过,灰黑的飘带渐渐透出血色的时候,一个大脚踏进了沙丘根部的沙棘草丛,受惊的沙蜥猛然窜出,让一窝水草里滋生的小蚊子炸了锅,惊醒了这处奇特水沙相绕的独居小院。
风从东面的山口吹来,一阵一阵的,刮过近处几间低矮土坯房围成的小院,掠过院子后背的枣树林带起几片翠青的枣叶,一窝蜂地带着地上的沙土,飘摇直上不断地漫向不远处的沙丘。
黎明也悄悄地在沙地上漫开,驱散了这片沙漠上整夜的冰凉与黑暗。浑身带刺的沙棘草,绿油油的在眼前铺开,但挡不住这双脚的步伐。“我回来了!”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嗓音对着胡杨木扎成的柴门轻轻说道。
不一阵,院子里飘起了袅袅炊烟,随风笼罩了枣林,给日光照耀的院子蒙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神秘色彩。炊烟刚刚升起,就惊起了院前湖边芦苇荡的野雁,也惊醒了正在扎迷魂阵的胡三。胡三一阵失神,手里的竹签掉到水里都不知道。
“发啥呆呢,哥?”胡四正等着他哥递竹签呢,向后张开的手好半天没有东西,一回头,看见胡三嘴张的大大的,打哈欠时候有多大,现在就有多大,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比第一次看见翠娥时还夸张,就差没流口水了!
“不是,哥,你看见啥好吃的了?也不对啊,没流口水啊!”胡四在胡三眼前绕了绕手指,别是我哥中了风吧。哎呀,我的娘,还真是。他记得母亲好像说过,如果在外面中风了,要及时给抽两个大嘴巴子!
啪!啪!左右开弓两个嘴巴子,胡三终于还魂了。要搁往常,胡三保准给胡四一顿狠揍。可现在,哥明显中风了。吓得胡四摇着胡三,一顿乱叫唤“哥…哥…哥!”
“不是,你别…哎呀,你起开!”胡三一把巴拉过胡四,揉了揉眼睛,嘴里呢喃道“我没有花眼吧?”脸上的表情好像活见鬼似得,还用手捅了捅胡四的咯吱窝,“你看那,你看那!”顺手又在自己腿上狠狠掐了一把,把大腿上一块肉皮都给撕掉了。
胡四顺着胡三的指向看了过去,人也呆住了!
好半天,哥俩没有动静。直到脚底的木筏顺着水流飘出去好半截路,碰到水里一个木桩,让哥俩打了一个趔趄,这才注意到。
“不得了啦,出大事咧!”哥俩手忙脚乱地赶紧划着木筏靠了岸,迷魂阵也不扎了,也不收拾东西,一阵风地扑向了岸边的渠摆。哥俩发疯似得顺着连队建的水渠边就往家跑。
跑回了连队部,胡三跑丢了一只鞋子,胡四跑丢了帽子和一件羊皮坎肩。快到家门口了,哥俩松了气。一下子瘫在了自家门口,胡三身体就像筛糠样,抖了两下,彻底软绵绵的趴到了地上。胡四更没出息,直接尿了裤子。口里就跟羊癫疯似得冒着白沫,扑通一声,就撞在了门上。
咣当,门开了。
“哎呀,我的妈呀!你两闹啥!大清早的,不是下网去了吗,怎么在门口躺尸啊!”张秀莲端的猪食,被这哥俩一惊吓,全撒到地上了,嘴里就没有好气的对儿子开始吼叫。
“娘!不好了,那个杀千刀的韩天回来了!”
正蹲在地上揽猪食的张秀莲被“韩天”两个字定在了地上。脸色瞬间变白,头上的汗珠子立马跟蒸笼出蒸汽了一样,密密麻麻地冒了出来。
“胡三,你说谁回来了?”
“韩天,韩天,那个瘟神韩天回来了!”胡三一顿鬼哭狼嚎的回答,彻底打消了张秀莲侥幸的心理。
“快,快去叫你大哥、二哥,出大事了!”
张秀莲一巴掌拍在了还再嘴里冒泡的胡四头上,打的胡四一哆嗦,条件反射一下就窜了出去。
“哦哦哦…”你打我干啥啊,娘,你刚说啥?
“喊你大哥、二哥去,赶紧去,他们还在地里!快去!”张秀莲一看胡四躲得远,恨的不行,就狠狠踹了胡三一脚,痛得胡三嘴直咧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