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东面的御马监衙署,作为仅次于司礼监的内廷第二大衙门,自然在所有的宦官宫女眼中神圣不可侵犯的。而为了避免招惹或则冲撞了御马监出来的太监,内廷里的每一个人到了御马监门口,更是会小心翼翼的远远快步绕行。
不过今日却有些不同,当一名都知监的小太监从御马监面前路过,却发现往日冷清的御马监门口却聚集着不少宫女太监。
作为在一名在内廷呆了多年的小太监,察言观色什么的基本技能自然是学到不少。一看之下便知道肯定是御马监出事了,而且肯定是一件大事,否则也不可能有这么多人敢聚在哪儿围观啊,毕竟御马监是什么地方。
他实在忍不住好奇的凑了上去,却听见不少低声细语的议论着。
“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你还不知道?御马监掌印大太监宁公公被皇帝给抓起来了。”
“还宁公公呢,看他往日这么嚣张的样子,这下子栽更头了吧!估计这次小命保不保得住都是个问题。”
“你就是一小人,只会落井下石……”
“这不是刑部尚书闵珪吗?他怎么跑御马监来抓人了,身为外臣竟然敢插手内廷的事儿,皇上不管吗?”
“管,怎么管?是皇上让他来抓人的……”
这小太监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什么事儿,只好问了一句,“御马监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旁边一人看了他一眼,淡淡说了一句,“你知道这么多干嘛?”不过还是没有管住嘴的说了下去,“听说是御马监虚报名额吃空饷的事儿东窗事发了,皇上派刑部尚书闵珪来彻查此案。”
“为何不派东厂或则锦衣卫来侦办此案?”
“谁知道?自从在先帝灵柩前晕厥后,皇上的记忆就出现了问题,不仅以前的事儿记不住,就是现在行事也透着几分怪异,跟中邪似得。”
“嘘,你不要命了?皇上也是你可以议论的?”
“啪”的一声脆响,这个人自己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瞧我这张嘴,兄弟你可千万别告我的状。”说着又给了自己一大耳刮子。
“行了,我……”
正在这时候,围观的人群自然分开来了,一个白发苍苍的官员当先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正是刑部尚书闵珪。之后则被带着接受调查的御马监一干太监们,往日趾高气昂的这些人全都垂头丧气的,双眼无神麻木的任凭众人注视着。
直到这些人消失在拐角,众人才在议论纷纷中散去。
“内廷好像好久没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了……”
“是啊,好像还是先帝登基那会儿的事儿了。”
“哎,世事无常啊!”
“是啊……”
……
内阁值房内。
看着小太监离去的背影,刘健缓缓打开了手中的这道圣旨。端详良久,忍不住长叹一声,“皇上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阁老,怎么了?”坐在一旁的李东阳闻言有些好奇这道圣旨写了什么,竟然会令这位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的大佬发出如此感慨。
“你看看吧。”刘健将圣旨递给了李东阳,忍不住又说了一句,“你说皇上对宫里头的宦官太监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这是一道裁撤所有镇守太监的圣旨,当李东阳看完后也觉得多少有点颠覆当今圣上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毕竟这可是有“明君”之称的孝宗皇帝未成做到的事情,竟然被一个在朝臣们心目中和宠信宦官已经挂上等号的刚刚登基的新君给做成了,这……这剧情反转的也太快了吧。
不过李东阳细细想来,却也觉得不算什么意外。毕竟朝中大臣之所以说新君宠信宦官,既有当年在东宫之时宠信刘瑾八人受其蛊惑逃学的前科,还有就是因为刚刚登基就将所有奏疏交给刘瑾批红,才有此一说。不过除此之外,皇上倒好像也没有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而且从江南地震一事来看,陛下对国之大事还是非常关注的。
“陛下对宫里头的太监们既有防范又有倚重。”李东阳拿着圣旨沉吟着说了一句。
刘健有些不明白地看向他,“茶陵的意思是?”
“阁老应该听过‘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句话吧。”李东阳笑着对他道,“陛下刚刚登基,事事需要依靠朝中这班老臣。不过显然皇上对你我等这些旧臣都不太信任,自然需要提拔宦官来制衡。不过皇上对宦官显然也不太信任,所以才有裁撤所有镇守太监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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