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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祭仪式结束后,一行人出了文庙,回到县学学宫。刘朝宗一路阴沉着脸,其他的考官也都战战兢兢,不知这件事最后如何处置。
王璇心里则还在盘算着,文祭仪式结束,那么这六十人的名单就已经定下了,再也无法更改,现在他所能想的,就是名次上的事情了。
县试上榜的六十人,都可以参加半月之后在府城举行的府试,不过这名次问题,还是颇有讲究的。
府试的录取淘汰比率基本是一比一,录取一半,刷掉一半。这个录取比率已经很高了。而且若是一县案首,也就是县试第一名,那么府试基本不会有淘汰的可能,一个童生功名是跑不掉的。
而且县试前十名,也有“提坐堂号”的资格,就是府试的时候,在府学大堂甲字号房里,主考官知府大人的眼皮子底下考试,一般来说,录取的比率也是很高的。
所以王璇在想,在名次的问题上,还要怎么继续打压那个狂徒,什么案首,前十名自然是别想的,他丢不起这个人,名次排得越后越好,最好是最后一名。
回到学宫大殿之后,八位考官再次团坐一起,开始议定这录取名单的名次,而这名次问题,府城监督官依旧没有干涉的权力,基本就是由主考官县令一言而决了。
其实大家心里也都清楚,其他人的名次都好说,只有那张卷子的名次,定起来颇是棘手。
按理说,这张色呈五彩的上佳虫形文章卷子,得个案首,让人也没话可说,可是真要这样一来。这就是要他们自己打自己的脸了,一个除了叉叉,就是杠杠,只有一个圈圈的卷子。竟然得了案首,这若是传出去,不就是一个大笑话。
刘朝宗关心的,只是前十名的名次,其后的名次。他也懒得关心,任由下面的人去定就是了。
从这六十份卷子中,经过一番挑选之后,他选出了九份卷子,最后这第十份卷子,颇有些犹豫不决,最后还是拿起了那一份“棘手”的卷子。
王璇早就在一旁看着,看到他拿起了江云的卷子,心里就一惊,连忙出声阻止道:“大人。不可,这是一份作弊的卷子,若是选作案首,实属荒唐,贻笑大方!”
刘朝宗冷冷扫了他一眼,道:“谁说我要定他作为案首了?”
王璇一怔,不过不作为案首,被选作前十名,他也是极不甘心的,眼珠一转。又小声提醒道:“即使是定作前十,也大为不妥,这前十的考试程墨,是要当众公示的……”
刘朝宗一想。对方说的意思他明白了,卷子要公示的话,他也不是怕众人不服,只是这么一份前十的卷子,只得了一个圈圈,其它不是叉叉。就是杠杠,他这位县令主考官的评语也是叉,这若是传出去,实在就是一个大丑闻。
“那么,依王大人之见呢。”他这么问,其实是已经打算接受对方的建议了。
王璇道:“这份卷子绝不能选入前十,依下官看,就定作榜尾也是抬举他了,这样一份作弊卷子,根本就没有资格上榜的,这样一个不学无术,徇私舞弊之人,到了府试,也是一个名落孙山的份。”
刘朝宗琢磨了一会儿,又去问其他人的意思:“你们的意见如何呢?”
众考官哪里有什么异议,现在他们的利益是一起的,只有尽力打压这份卷子,才能保住他们各自的面子,当然,除了那工部严典吏除外,他当然是希望这份卷子能够进入前十,甚至是案首,这样他是唯一一个给这份卷子判定圈圈的考官,自然脸上大有光彩。
不过他也知道,这其实已经是不可能的,他一个人人微言轻,说了话也不会有什么作用,所以索性就闭口不言了。
而且他已经隐隐感觉到,从这些同僚身上传过来的某种敌意了。这份卷子其他的人不是判了叉叉,就是杠杠,唯独他一个人判了圈圈,这不是故意在打其他人的脸,与大家作对么。
严典吏甚至发现,刘朝宗看向他的眼光,也不是那般友善,带着了些许阴冷。
他心中一阵悲凉,也许这次县试过后,最先受到清算的,不是王璇他们这些集体作弊之人,而是他这位公然与众同僚作对,唱反调的“异类”。
把江云的卷子重新放下,刘朝宗重新选了一份卷子补上前十,这次他又使了个心眼,把那位董家小郎的卷子选了进来,也算是对董家那千两银子的一个补偿了。
一阵扰攘之后,这六十人的名次就新鲜出炉了,等到全部排定之后,卷子的糊名处被撕了开来。
大家关心的,是案首,以及前十名的幸运儿。
“啊,原来案首是这位!”
刘朝宗捋了捋颔下短须,笑道:“此子是甲字号房第一位交卷之人,当时老夫就看过他的卷子,问了他一些话,此子不骄不躁,不卑不亢,问答言而有物,井井有条,确是可造之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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