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春的眼睛已经开始蓄势待发的泛起了红晕,然而麒饲游人背对着她,语气坚决,“不可以哦,神威,不可以。”
他并没有回头,但花春却微微一怔,只听他说,“如果让你再次使用那双眼睛的话,那么我的存在就没有意义和必要了。”
“可是!”花春惶急的拽住他的衣袖,“可是我不能就这么看着你——”
但她话还没有说完,麒饲游人却转过头对她笑了笑。
那个笑容如此温柔,蕴含的意义又如此强硬和不容拒绝,花春手上的气力下意识就松缓了许多,就在她一闪神的时候,在一大片水障流屏的掩护之下,麒饲游人已经朝着里包恩冲了过去。
里包恩似乎对于正面迎战并没有任何兴趣,他小巧的身体一瞬间就在黑夜中失去了踪影,在月色下花春清楚的看见他一跃而起,准备从上方掠过。
花春知道她能够看清是因为她对月光的特殊感应而造成的特别体质,但对于其他人来说,在这样昏暗的情况下,他们的视力限制非常之大——花春不知道游人有没有发现和察觉里包恩的身影,但她已经看见了里包恩手中的枪在半空中精准而冷酷的对准了她。
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并不是杀死麒饲游人或者击败他。
里包恩很清楚他的目的是杀死地龙神威,这是最斩草除根的方式。
但他才刚刚对准,就有水柱喷涌而上,蛮横的扰乱了他的视线,紧接而后无数水柱拔地而起,相互缠绕交织编成了一道紧密的网络,宛若漩涡一般将他牢牢锁定在正中间迅速收拢,试图合并为一道巨大的水柱,将里包恩锁在其间。
麒饲游人显然也很明白自己在里包恩那里拉不到稳定的仇恨——在对方的第一目标确定为花春的情况下,指望对方正面应战,放弃花春将他作为目标是不现实的。他只能以主动出击的方式去吸引对方全部的注意力和火力,让他没有任何机会空出手来对花春下手。
但是里包恩即使在这种天罗地网般的围堵中,也依然冷静沉稳的犹如一只优雅敏捷的苍鹰,以一种无比刁钻的角度闪了出去。
麒饲游人当然不可能就此放过对方,无数水柱聚而为一,化为一条巨大的怒龙,咆哮着张开了巨口追着那半空中小小的身影愤而咬去,那些水流在空气中翻涌暄腾,犹如海面上的波浪,恍惚中让人以为自己其实置身于一片昏暗的大洋深处。这些温柔时如落花,暴虐时如怒龙的波涛温顺又驯从的围绕在麒饲游人的身周,作为他的盾遮蔽他的身影,作为他的剑击破一切防御,作为他的镜迷乱一切注意,为他的鞭,为他的矛,为他的绞索,为他的巨锤。
他此刻是至高无上的水之君王。
花春呆呆的看着如同在海浪翻涌的大洋之间交战着的双方,他们恍如在演绎那些远古的,在翻滚着波涛巨浪的海上发生着的史诗传说。
这是一场谈判,谁能占据上风,谁就能获得最终的主动权。
花春看得入神,忽然一只手从背后拍上了她的肩膀,把她猛地吓了一跳。
“是我。”
好在来人很快表明了身份,总算避免了不必要的误会。神威站在她身后,低低的在她耳边说话。花春瞪大了眼睛转头望去,果然在身后看见了两位熟悉的人影。“神威和……昴流?你们怎么来了?”
昴流还记得麒饲游人编的理由,他认真又有点心虚的回答道,“……游人买灯泡出来太久了,所以我们来找他。”
花春:“……哪吒看家?”
神威:“……呃。”
昴流:“唔……”
他们一人一边将手搭在了花春的肩膀上,将她护在了中间,然后望向了在空地之中缠斗作一团的两人,在超现实的水幕扭曲之下,花春只在某个无数水龙泼天而起的夹攻间隙之中,看见了里包恩身后一点白芒狞厉而来。
哪吒犹如夜晚的幽灵,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第一杀手的身后——如果单纯论战斗技巧和身体强度,即使十个麒饲游人也无法撼动里包恩半分,然而好在他有着常人无法比拟的超凡力量,才能像现在这样紧紧绊住里包恩。
可是他仅仅只能缠住里包恩,让他无法空出手来对花春下手,同时里包恩也杀不掉他,但他也没有必要杀掉他——真正的优秀的杀手永远都会记住自己的目标是谁。
这种时候,哪吒的出现显然成为了某种决定性的力量。
里包恩在游人接连不断的围攻堵截之下,依然灵活的如同一尾狡猾的游鱼,然而在加入了哪吒之后,他的闪避的身影第一次变得有些狼狈仓促起来。
“师傅大人!”看见战况有变,巴吉尔有些焦虑的看向了一旁眉头皱了起来,却一直沉默不语的泽田家光。
但泽田家光沉吟了一会儿,却朝他摇了摇头,似乎并不认为里包恩现在需要帮助,巴吉尔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还没有说出口,就被一声枪响所打断了。
自从成为泽田纲吉的家庭教师之后,或者说,在那之前,第一杀手就已经很久都不曾真正的战斗过了——被诅咒前他已经站在了世界的顶端,而就算被诅咒成为了婴孩,他也以诅咒之躯再次登顶,成为了人类所能达到的最强程度——就如同之前路斯利亚对笹川了平说的那样,“跟你们战斗是不可能的,最多是玩玩而已。”
因为彼此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遇见与之交手能够称得上是“战斗”的对手了,而此刻,面对着麒饲游人和哪吒,他开始认真了起来。
里包恩一向毫无波澜的黑色眼瞳中终于慢慢浮现出一个杀手应该具有的残忍和嗜血,这属于成人的用无数鲜血和生命堆积起来的,浸润了黑暗的眼神,和他天真无邪的婴孩面容极不相称,一时间那张白嫩圆润的脸庞显得狰狞又扭曲。
他终于被逼着放弃了一直以来的克制,收敛了“玩玩而已”的心态。
认真起来的里包恩……是无所畏惧,也无可匹敌的。
但巴吉尔连感觉松了一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就先被惊愕和畏惧的情绪所占据了。
强大的人不论在哪里都被人敬畏,然而过于强大的人,不论在哪里,都将被人所畏惧。
——泽田纲吉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里包恩,他一直在努力挣扎、试图挣脱父亲钳制的动作一时间都停住了。
在以前的相处中,泽田纲吉一直都认为,里包恩是个鬼畜腹黑又爱捉弄人的婴儿,他很强大,很严厉,让他感觉畏惧,但那是差学生面对老师时感到压力的畏惧,而不是一个普通人面对黑手党第一杀手的畏惧。
事实上,在看见这张属于黑手党第一杀手的面孔后,泽田纲吉才知道他原本最害怕的里包恩的形象,已经是他伪装克制之后,所展现出的没准最温柔的模样了。
里包恩的动作简直像是解开了某种封印一样,比之前更快了,在夜色中他的行动如同鬼魅一般神出鬼没,简直就像是瞬间移动一样迅疾如电。
“好厉害!”神威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会这么强!”
“据说……”花春咬住了嘴唇,自从刚才听见一声枪响之后,她的脸色就有些苍白,“里包恩的强大已经达到了人类所能达到的最强程度……”
怎么说呢,如果不是现在这个局面,花春真心的觉得,没有任何超能力,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和训练,达到人类所能达到的最强程度,能够傲视一切群雄的里包恩,真的好励志……
但是在现在的情况下,敌人太过强大显然并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现在已经不是昴流和神威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了,而是花春紧紧的拽住了他们的衣袖,不让他们有机会冲过去加入战斗,不说他们天龙的身份根本没必要参合进来,而且神威的战斗能力连云雀都干不过,昴流的性格又太过温柔,能力也是偏向于攻击灵体的阴阳术——
防御或许还行,但是主动进攻的话……简直点蜡。
哪吒被那一枪逼退了一箭之地,两位地龙间的的配合顿时出现了巨大的破绽,里包恩的眼睛中燃烧着某种对于掠夺生命的狂热火焰,同时还有一种极端漠视一切,仿若局外人一般冷静清醒的冰冷,这样的眼神彷如扎根在黑暗的土壤中盛开的,浸透了鲜血与白骨的恶之花在黑暗的风中摇曳。
让人打从心底里恐惧和感到冰冷。
在某种程度上,达到了人类所能达到的最强程度的人,或许也已经不能够再称之为人了。
他刚才还那样冷静的评价着瓦里安是恶魔杀手,但是和现在的他相比而言,那样凶狠的瓦里安简直乖巧温顺的像是只会抢小朋友糖果的坏孩子一样。
“没有任何超凡力量,以普通人的能力也能和拥有超能力者对战而不落下风吗……”神威低低的呢喃了一遍,似乎想起了曾经和云雀的那一架。
又是一声枪响。
这次是麒饲游人被迫后撤,重返战场中心正要和游人汇合的哪吒顿时又变成了孤身一人,这样精准的把握时机将他们分开逐个击破,看着里包恩那认真起来没准他自己都害怕的兴奋起来的,完全投入享受着这样的战斗的面容,花春切实的明白到了,随着双方的出手越来越狠辣,再这样下去,一定会出现死伤,然而不论是哪一方的死伤,这都是她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一开始麒饲游人只是想要让里包恩明白,杀死地龙神威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因而开始了一场目的为迫使对方进行谈判的威慑式战斗,但是随着事态的发展,里包恩的状态显然已经脱离了控制。
第一杀手显然很不爽被人用这样粗暴的计谋算计,他或许感觉自己的骄傲受到了挑衅,而给出了“不接受谈判,也不接受缓谈,我只要你们死”的回击。
麒饲游人和哪吒并不害怕死亡,地龙基本上都是一群觉得“啊世界好无趣毁灭也无所谓”的生无可恋的家伙,因此在曾经的和天龙的战斗中,他们看起来云淡风轻,毫不惜身,从容赴死,可是现在——
“为什么人不能杀人呢?”
“因为有人会伤心啊。”
有了牵挂和所重视的事物之后,好像连心都会变得软弱起来了。
因为能够明白那种失去了重要之人的痛苦,所以渐渐的无法随意将这样的痛苦加诸在别人身上——
麒饲游人和哪吒都不想死去,也因此下意识的避开了对方的要害——不能在她的面前杀人。也绝对,绝对不能在她面前被杀死——甚至,不能在她面前受伤。
她会害怕,会担心……
这样在战斗中完全属于分心情绪的念头,令里包恩的攻势迅猛加强之后,十分惜身的哪吒和麒饲游人开始只能勉力防御。
花春恨不得直接开眼上场结束这令人揪心的战斗,只要她开启了写轮眼进入地龙模式,即使里包恩再强,花春也无所畏惧,然而麒饲游人在一开始就对她说了,“不可以。”
他说——“如果让你再次使用那双眼睛的话,那么我的存在就没有意义和必要了。”
是她透露给他们说,写轮眼的使用透支巨大,对身体有着严重的危害,也是因为过多的使用了写轮眼,过多次的进入地龙神威状态,才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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