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帘。他一直担心信长会有什么招数来算计他,现在织田军的据点已经被拔除、奇袭队伍也被消灭,义元一直的紧张消弭了,他终于感受到轻松了。
带着沉重的轻松。
——他仍然在思考比良城佐佐家的事,都说天下最弱尾张兵,可最弱的尾张兵里,竟有悍不畏死的佐佐一族。
义元一边等着前线的消息,一边思索着日后对尾张领内豪族的处置办法,竟然在轿子里睡着了。
他又梦到了战争。
马蹄声在他耳边隆隆作响,刀剑相交的声音、长枪刺入身体的声音、生者的狂吼和死者的哀嚎……真是的,为何又梦到战争?
他讨厌战争。
他要的,只是天下太平啊……
“主公!织田军突袭!”
宽大的轿厢猛地一阵颤动,义元醒了过来。
“织田军突——”
士兵又喊了一声,但他未及说完,便口吐鲜血,一个枪头从他的胸前刺了出来——他死了,而且死不瞑目。
怎么还有突袭?
义元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他久经沙场,立刻冷静下来,拔出爱刀宗三左文字,他这才发觉闷雷声不绝于耳,是真的在打雷,是真的有战马。
他的梦竟然是真的。
——大雨如注,视野之内尽皆发白,任谁也看不清十步开外的人和物。
这是他一脚踹开轿厢,又以迅雷之势斩杀了两个织田家的士兵之后看到的景象。
“今川义元在哪里!我要杀了他!”
一名年轻的武士高喊道。
义元未曾解下他的铠甲,此时持刀在手,更显出一股大将风范来。
那名武士看到了他。
虽然白茫茫的大雨让人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但彼此释放出来的气息却无法掩盖。
那名尾张的年轻武士,竟散发着一头狼的气势。
那头狼,正是佐佐成政。
“终于找到你了。”
成政狞笑着,伸出舌尖舔了一口刀刃上尚未被大雨冲掉的血迹。
从信长下令出击之后,佐佐成政就紧随着柴田胜家的脚步,不停地挥刀砍杀。
白茫茫的大雨遮掩了他们的踪迹,让今川家的斥候看不见他们,是此战中最好的隐身衣。
柴田胜家作为一个优秀骑兵指挥官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他下令自义元本阵三百步外开始加速,但一直到距离今川本阵的百步外,他们甚至没有被发现。
前方捷报频传,今川家优秀的旗本武士也开始松懈了,他们享用着农民和神官送来的糕点,在大雨中三五个聚在一起,聊得很开心。
当柴田胜家斩下第一颗头颅之后,一股莫名的恐惧迅速蔓延了整个本阵。
这支两百人的骑马队,是织田家的精华,在他们身后,尚有千余精选的足轻,而这支骑马队,就是此次奇袭的尖刀!他们要一刀扎进今川军的本阵,刺穿今川军的心脏!
而以柴田胜家为首,佐佐成政、前田庆次、前天利家与丹羽长秀等年青武士为羽翼的十余骑,就是这口尖刀的锋刃!
刀锋过处,遍洒鲜血,一颗颗今川军士兵的头颅在地上乱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