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把他的肠肚都剖了出来。看伤口的程度,恐怕当时再用力一些,就直接将宋昭拦腰切断了。”
秦韶游突然捂住嘴,跑到痰盂面前,然后吐了出来。
他脸色苍白,难以想象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居然将那座铁塔般魁梧雄壮的大汉杀死。就算宁叔正面动手杀人,他们都还能在双刀下勉强撑过几回合。
他的脑海里,全是杀人之后的血腥场景。他见过死人,但从未见过如此残忍的死法。
“最可怕的不是这里……”
宁叔突然停顿了一下,他把刀放在桌上,转过身看了秦韶游一眼,有些于心不忍的反问道,“少爷,你还想继续听下去吗?”
秦韶游坐在圆凳上,盯着檀香炉口的麒麟,咬牙小声说道,“宁叔,把你看到的都说出来,我想知道全部。”
宁叔面容肃敛,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下去,“鱼头坊的巷道,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什么?”
秦韶游瞳孔皱紧,猛然起身,衣袖一扫,不小心将案几上摆放的扫到青石砖地板上,猩红斑点的未燃干净的檀香和灰白色的香灰铺洒在一地。
门外的丫鬟听到屋内的动静,走了进来想看看发生什么,却被秦韶游凌厉的眼神制止住脚步,三寸金莲始终不敢跨过那道门槛。
他厉声说道,“滚出去,这里没你事。”
秦韶游一声呵斥,被吓坏的丫鬟唯唯诺诺的退出了房间。
“当时衙门的捕快和我都在场,听他们的论断,这是宋昭和杨平两人分赃不均,结果起了争执,杨平用火药炸伤了宋昭的胸口,并且出其不意的划开他的肚子。就在杨平以为胜券在握时却被宋昭反杀一刀,捡起大石头狠狠的把脸砸碎,最终也因为失血过多体力不支,倒在巷道里……”
听完这个可笑的分析论断之后,秦韶游摇着头说道,“不对,这不是事实……他……”
秦韶游浑身都在颤抖,最后一句话涌到咽喉,却始终说不出去。
“他伪造了现场,那里并不是杀宋昭和杨平的地方,姓陈的在其他地方杀了这两人,再搬移到鱼头坊,精心布置了现场,做出了两人分赃不均起争执,结果两败俱伤而亡的场景。”
秦韶游抽搐了一下嘴角,谁都不知道这只时表面上的假象,只有罪魁祸首一人才知晓全部事实。自己明白过来,为什么宴会的最后,他会一脸平淡的对他说以后的路,好自为之。
杀人就跟他的诗词歌赋一样,都是信手拈来的天赋。陈仲卿不屑于杭州士子比拼诗赋,是因为他们连给他提鞋磨墨的资格都没有。他不屑于自己,是因为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秦韶游站起身,光着脚踩在地板上,他跨过门槛,走出阴气沉沉的卧室。清晨的阳光顺着屋檐的弧度倾斜而下,停留在那张苍白无力的脸上,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拦在浮肿的双眼面前,眯起了眼睛。
在他面前的是一座苏州风格的园林,庭院鳞次栉比,幽深走廊千回百转,怪石突兀嶙峋,荷塘玲珑诗意,一切布置的精巧雅典,匠心独运。是不可多得的大手笔。
半响,站在身后的宁叔终于等到自己少爷的开口,“黄寅坚曾说过姓陈的可能是汴梁那个达官贵人之子,也就是说我们秦家在朝中的势力和他相比,根本不值一提。李兰亭和张逊在游园诗会上为他造势,更佐证了这一说法。他的家族,在朝中的势力不小。”
苍白的嘴唇甚至有些哆嗦,初夏清晨的阳光洒在身上,也止不住胸口涌上来的,寒意入髓。这满园春色风光,不能因为自己无意招惹的祸患而收场。
“之前我小觑了他,宁叔,现在已经不是两个小孩子之间的打架了,他回汴梁之后,势必会影响到秦家在皇商上的生意,秦家的颜面事小,但是我们家的生意命脉却不能因为此人而受损失。”
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他转过身,对身后同样神情严肃的宁叔说道,“既然他在杭州只有一个人,无根无据的,派人把他除去,麻烦手脚做的干净一些,别让汴梁那边看出了倪端。”
“看着吧,如果没死,他日在汴梁,此人将会成为最耀眼的后起之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