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上,麻利地跑出去叫府医了。
眼看着刚才还凶成一只母老虎的小姑娘这么一会儿就梨花带雨了,心里可谓悲喜交加,一面有点心疼崔舒钰掉眼泪,一面又觉着,能看见崔舒钰掉一回眼泪还真是不容易,这姑娘从小就不是那么爱哭的主儿,往后他必定不能叫她掉眼泪了,只是现在——
有点想逗逗她。
“阿钰,我若是破了相,往后讨不到媳妇可怎么办呢?”
说啥呢,破相可还行,他长得那么那么好看,破相是万万不能的啊!崔舒钰一面擦眼泪,一面抬手把插在发髻上的珠花拽出来扔在地上,起誓似的说道:“我以后再也不带珠花了,你先别说话了,你看血都顺着指缝往下滴了,你别说话,府医一会儿就到了,我们府上的府医原是太医院的,医术可好了,肯定不能叫你留疤的!”
陆清晏心里想他当然知道太傅府的府医医术好了,那还是他亲自给挑的送过来的,就怕崔舒钰毛手毛脚三天两头要磕着碰着,没想到绕了一圈反而用在自己身上了。小姑娘劲儿再大能有多大呢,要不是那珠花上头太尖,他也不能怎么样,戳破了皮见了血,他也觉着没什么,先不说估计是留不下来疤的,就算是真的留疤了,只要她不嫌弃,也不是什么大事。下巴而已。
“阿钰,你知道,我是极容易留疤的。”陆清晏没听她废话,继续捂着下巴自说自话。
他说的事崔舒钰还记得,那时候她们都小,陆清晏也不过十二岁,她的风筝挂上了树,陆清晏自告奋勇地给她取,没想到脚下打滑,从顶高的树上摔下来,胳膊脱了臼,膝盖也出了血,涂了好些药膏都没见好,到底在膝盖上留了疤。为此从来不跟她高声说话的崔世清罚她抄了整整一个月的书,一向宠溺陆清晏的圣人也把他好一顿臭骂。
这些事情崔舒钰都记得的,这会儿想起来,就更觉得自己欠着陆清晏的了。
眼瞅着红红的大眼睛又要水汪汪了,陆清晏终于不忍心,伸出闲着的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放柔,带着点蛊惑的意思,“若是我留了疤,旁人都不愿嫁我,你愿不愿意要我?”
这话放平常他是绝对不敢说出来的,现在崔舒钰虽然不懂他的心思,可陆清晏知道她懵懵懂懂的心里还是装着他的,对他到底也与旁人不同,若是他现在说破了,他怕崔舒钰闹别扭躲着他,关系若是不进反退,那才叫得不偿失。
不过这会儿小姑娘情绪激动得很,看起来是想不了那么多的。
这人脑子到底在想什么啊,不是说了不要他说话吗!崔舒钰眼睛不住地往院门口扫,拉着不听话的陆清晏在一旁坐下来安慰道:“你不要说这样的话,你长得这么好看,就是留疤了也挡不住京中那些姑娘们对你的爱慕的,你不知道,京里可多姑娘都想要嫁给你的,你心思不在这上不在意,可我都知道的。”
哦?他怎么不知道她都知道的?
“那你为何从不同我说起过?”陆清晏觉着慢慢地就要将小姑娘的心里话套出来了,鸦青色广袖下的手慢慢收紧,心中也多了几分期待,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将她望着。
崔舒钰张了张嘴,“因为……”
“姑娘,殿下,府医来了!”云岫急急地提着裙子从院外跑进来,也没看院中的情况劈头就是一句,打断了崔舒钰的话。紧接着,一把年纪的白胡子府医就摇摇晃晃地背着药箱子进来了。
陆清晏黑漆漆的眼珠子都没错开,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固执地重复了一遍,“阿钰,你说为何?”
一见府医来了,崔舒钰哪还有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啊,连忙跳起来给府医让了位置,语速奇快地叙述了事情经过,最终一指脸色不大好的陆清晏,道:“你快看看,祁王殿下这下巴要不要紧。”
府医应了一声凑上前去,待陆清晏不情不愿地送开手,用纱布擦了擦陆清晏一片鲜红的下巴,就看出其实除了戳破了大片的皮才导致鲜血直流看起来挺吓人,其实并没有严重到掉下巴的地步,便安抚地说了一句:“并无大……”
本来想说“并无大碍”来着,忽然对上祁王殿下抬眸那一个冷冷的眼光,府医打了一个哆嗦,嘴唇一抖,道:“恐怕要留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