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旸点头。
往日流水淙淙的瀑布已被整片冻住,那些扑棱的水花都凝程了冰棱,闪闪地发着光。
沐裳呆呆地看了好一会儿。
“你平时冬日里从不曾过来吧。”阿旸笑笑。
“平时大雪天都是躲在木屋里,怎么会出来。”沐裳仍是目不转睛地看着。
“所以,有个地方,你肯定不知道。”
阿旸背着她走向瀑布,之前瀑布下的水潭也已经冻住,成了一片光滑的冰面。
沐裳怕他背着吃力,坚持要下来自己走。
阿旸也就不再劝阻她,放了她下来,却伸出一只手去拉住她,他的手掌干燥而温暖,手指修长,掌心有薄茧,带着些微的粗砾感。
沐裳只微微怔了一下,也轻轻握住了他,两人手指相扣着慢慢向瀑布正下方走去。
一直到靠得近了,沐裳才发现原来瀑布后面是空的,有一个天然形成的大洞穴,平日里被水挡着根本不会看到。
阿旸带她走进去。里面是一条长长的通道,平日里应该也是有水流的,这时都凝成了冰面,沐裳走了几步发现光滑异常,很难站稳,索性顺着惯性往前反而行进地轻松又快速。
两人拉着手在通道里慢慢滑行起来,耳边听着风声呼呼刮过,心中十分畅快。眼看就要到达通道的尽头,阿旸拉着她往左边一转,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这是一片开阔的空地,上百株红梅傲骨铮铮、争相怒放,映着皑皑白雪,如霞似绯,幽幽梅香沁人心脾。
“……真好看”良久,沐裳才发出一声感叹。
“这里是另外一座山的山顶,若不是有这条通道我们没这么快能到。”
山上的鲜花美景沐裳看得多了,但阿旸带她来看的却是平日里不可能见到的景象,在特定的时间、特殊的地点,还有身边,特别的人。
两人一直流连到晚上天快黑了,才回到木屋。沐裳将中午腌制好的山鸡又填上药草,烤来吃了。阿旸生了热乎乎的炭火把屋子熏暖,两人才分别回屋歇息。
雪天过后就是晴天,山上寒冷积雪不化,但阳光打在脸上还是有着微微的暖意。
这种时候,沐裳跟阿旸会去水潭边钓鱼,将冰面砸出一个洞,随便伸个什么鱼饵进去,鱼儿就争着上钩。开始沐裳只是看着阿旸钓,后来忍不住自己跃跃欲试。
有时两人说好要比赛,看谁的手气更好,但多半是比不出结果的。沐裳只要看见阿旸的桶里比自己的满,就会去捣乱,要么是偷偷拿几条扔进自己的桶里,要么装作不注意踢翻了他的桶,那满桶的鱼就又顺着冰窟窿溜回水里去了。
她从没想过自己也能有这样胡搅蛮缠的时候,以前她总觉得那些小女孩的小性子无聊又可笑,现在她才发现原来是她自己一直没有当过小女孩,这么多年她总是绷着,直到这个男人出现,她在他面前原形毕露。
对于她的耍诈,阿旸向来不计较,至多笑着呵斥:“姑娘,又耍赖了啊。”
“姑娘”,他每次对她好笑又无可奈何时,就这样叫她。
整个冬天就在下雪与晴天的交替中慢慢过去。
沐裳腿伤痊愈后去过一次镇上,走在街道上的时候发现军队和衙兵的数量都明显比上次多了,她觉得不让阿旸一起下山是个明智的决定。
上次从李大哥那儿回来后,沐裳跟他也曾讨论过他的身份问题,虽然李岩所说的军中种种并没有唤起阿旸的什么记忆,但他也推测自己曾在军中生活。其实这点沐裳心中也猜个八九不离十,从他强健的体魄,手掌的薄茧,身体上的陈年伤疤,以及上次面对衙兵时惊人的反应速度,她推测他在军中至少有生活过四五年时间。
阿旸从李岩的话中推测,他比李岩到达这里的时间还要早一个多星期,只可能是从最近的军队过来,而李岩之前从没见过他,说明他并不在他所在的左路军中,所以那天他也并没有让沐裳再问下去。那么另外的可能性,他或许是在跟左路军开战的那支队伍中。要么,这两支队伍他都没有待过,也许,是药铺老掌柜说的和国奸细,混在不知什么队伍中,也许早就到了这附近,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受了伤才被发现。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沐裳都觉得目前都不能再让他下山,何况上次打昏了衙兵,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看清他的样子,会不会有什么新的麻烦。
到了药铺,高掌柜看见她有些吃惊,询问了她腿伤恢复的情况后,一边让伙计去清点她带来的药草,一边把她拉进内堂,问:“阿沐,那天跟你一起来的男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高叔,是……出什么事了吗?”沐裳有些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