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蛇妖,可是那又如何?我可有行半点不利于你的事?”微云气得胸口微疼,死死地盯住他。
明毓沉默一瞬,眸中带了一丝隐秘的失望:“阿弥陀佛。那雨夜中,你摔伤了腿骨,让我背你下山,在蜈蚣精来袭时,你为我挡了一击,都是做戏?都是诓骗,对不对?”
微云纵然善于诡辩,此情此景却无可辩白。在明毓法师澄净清明的目光下,她心中有一丝羞愧。
不错,从相遇开始,她就在算计。
明毓法师双手合掌,带了一丝困惑,喃喃道:“……尔时阿难因乞食肆,经历淫室,遭大幻术。摩登伽女以毗迦罗先梵天咒,摄入淫席,淫躬抚摸,将毁戒体。如来知彼淫术所加……
蛇妖,你这般处心积虑接近我,是想毁掉贫僧修为?”
微云心中的羞愧无以复加,脸颊酡红。他将她心思点破,让她最隐秘的心思无可遁形。难以言喻的尴尬与羞窘让她几乎抬不起头,紧咬着下嘴唇,无法再言语。
“阿弥陀佛,念你过往并未为祸世人,贫僧暂且放你一回。若是日后你再靠近金山寺或作恶,贫僧定然不会饶你。”他衣袖一挥,将微云头顶的无妄念珠收到掌心,凌波而去,白衣僧袍沾湿了湖水,缥缈的背影消散在山水间。
微云怔了怔,绿尾在湖水中荡了荡,忽地低低地笑起来。
等到天边曙光微亮,微云终于淡去了药性,从湖水中出来,幻化成了人形。
她飞回了杭州城中,悄悄地入了后院,在房中打坐修养。
白素素早晨还如以往一般,打开了店铺门,却有一大包雄黄粉迎面而来。她出手迅疾将门紧紧掩上,把懵懵懂懂的报喜推入了后院中。
不多时,房门外燃烧起艾草,越来越重的雄黄粉味道弥漫在空中,不时还有铃铛、敲木鱼的声音,闹闹哄哄。
微云面色惨白出来,对白素素和报喜道:“姐姐,报喜,我昨日着了道,误食了雄黄,显出了尾巴。”
“这次恐怕是来者不善,大家都知晓我们是妖精了。”微云蹙着眉。
白素素也变了脸色,她和报喜使了妖力,悄悄到外面看了一圈,回到院中,忧虑道:
“外面都是人群和不知哪里来的和尚道士,在我们家门上贴满了符箓。
报喜歪着头,含着手指,有些不解:“为何平日对我友善的邻居大娘大爷都在熏艾草,洒雄黄粉。”
白素素道:“我们不能继续在杭州城呆下去了,若是等他们请动了金山寺的和尚来,恐怕我们性命不保。”
“是我带累了你们,为今之计,我们赶紧离开杭州,回青城山去吧。”微云面露愧疚:“只是这事好生蹊跷,昨日有人设计我去金山寺救人,半途有人劝我吃下沾了雄黄粉的泉水。等我快现形时,跳出一个自称黄天师的道士。我从未与此人相遇,他是如何知晓我是蛇妖的?”
白素素面色清白交加:“是我大意了,前不久我们门前跳出一位拿铃铛的道士,自称是天娄山正气门的道士。只是他法力低微,我戏耍了他一番,恐怕他生了报复之心。”
她们说话之际,门外响起了喧天的锣鼓。这声音在端午节也响起过,据说能够驱赶蛇妖,让妖孽惧怕。
微云与白素素相互凝视一眼,白素素忽然感叹道:“我在青城山紫竹林中修行时,日思夜想就是学做人。如今在城中做人许久,竟觉得还是做妖来得自在。人心实在太复杂,我恐怕永远都学不会。”
白素素一向兴致勃勃,想要做人,而此时竟升起一阵退缩之意。
微云揉了揉报喜的头,对白素素说:“姐姐可有要收拾的?”
这‘好吃点心铺’一草一木都是白素素心血,也是她学做人的点点滴滴。
白素素摇摇头,嫣然一笑:“不必了,恐怕这次回了紫竹林,百年之内,我不会再想到尘世中来。我始终是条蛇妖,无论与人如何相似,妖就是妖。”
白素素和微云牵着报喜,二蛇一喜鹊精化作三道微光从院中飞出,落入了云霄中,“倏”地不见,朝着青城山紫竹林而去。
‘好吃点心铺’对门茶楼临街的窗户被推开,朱巧娘手指敲了敲瓷杯盖子,瞧见天上微光,对站在她身旁的黄天师道:“多谢天师去找了许多和尚道士,让他们沿街告诉百姓,那点心铺子里住着妖孽。如今这些低贱的畜生被驱赶出城,黄天师功德无量!”
她啧啧一声,眼中略微流露一丝阴霾:“只是那青蛇妖畜竟从明毓法师手中逃出,真令人好生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