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赵絮雅端起放在自己面前的那杯咖啡看着不远处的溥琞，见他原本平静的神情中多了几分惊讶又很快平复下来，随后微微颌首对着电话那头道：“好，到时候我会带她一块过去的。”说完这句便和对方道别挂断了电话又走了回来，脸上再也察觉不到刚刚那抹惊讶之色。

    “阿琞，之后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

    赵絮雅略显不安地问道，她很清楚眼前的这个孩子对自己没有恶语相向或许是他最大的忍耐了。溥琞起初一言不发地看着她，似乎想从赵絮雅的脸上读出些什么，而结果也很明显地读出了他想要知晓的内容，溥琞微微低下头嘴角也轻轻上扬道：“不用担心什么，其实当年你和爸爸离婚的原因，我一直都很清楚。”听见他提及自己和溥童筠离婚的原因，赵絮雅的心顿时像是被什么人狠狠敲打了一下，她心底的那抹不安似乎越发浓郁了，她不自觉地咬着自己的下唇，双手也放在桌子底下相互紧紧握着，好借此驱赶走自己的不安感。

    “别误会，我这么说并不是想要借题发挥什么。当年是爸爸主动提出的，最初您爱的人是桓秋明，这我也知道。对于我而言，其实我很想问一句。”溥琞观察着赵絮雅的表情和反应，缓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当年如果爸爸不通过那种方式让你们之间有一个借口离婚，你会愿意和他一直走下去嘛？”虽然现在这个问题当着赵絮雅的面前提出，在溥琞自己看来也是有些愚蠢，但或许自从父母离婚的那一天起，这个问题就一直深埋在他心里。每当他看着父亲独自一个人待在那片花园里，他总是在那里思考父亲，赵絮雅以及桓秋明三者之间的关系，究竟问题出在谁的身上，还是说每个人的身上都有各自不同的问题？

    不知道为什么，当赵絮雅听见溥琞的嘴里问出这个问题时，心底的那抹不安瞬间烟消云散。她看着溥琞，松开了双手，暗暗地松了一口长气，端起水杯抿了口水，滋润了略有干涩的喉咙后便说道：“如果现在这个问题还有意义的话，我可以毫不犹豫地说我愿意和他走下去。阿琞，或许你不一定相信其实你爸爸一直都是个很有女人缘的人，只是他自己根本不知道而已。一开始和他结婚的时候，我们确实是协议婚约。那个时候我也确实没有想过要和他一起走完这辈子，可是他确实是一个你越相处就越容易深陷下去的人。”说到这里，赵絮雅长长叹了口气，眼眶里竟也不自觉地湿润起来，“知道嘛，那会儿的我其实有些抵触那种感觉的，因为我觉得那种感觉就是对秋明的一种背叛。阿琞，我知道可能在你看来你和阿歆的出生只是我对于和你们父亲的一个交代。但其实根本不是那样，我想你也应该清楚地记得你父亲的为人，他不会去强迫任何人去做他们不愿意做的事情。对于我，他也是如此。”

    听到这里，溥琞不禁微微收拢自己手：“所以，其实你并不是为了那份协议才生下我们的？”赵絮雅看着溥琞，看着溥琞和溥童筠有些相似的模样，声音里的哽咽也越发明显，她颤抖着伸过手，在即将触碰到溥琞的脸时停顿了一下，接着又坚定温柔地附上溥琞的脸颊：“没有哪个母亲是不爱自己的孩子的，这些年我知道你一直逃避和我有过多的接触，其实不单单是为了我们见面尴尬对不对。”溥琞看着赵絮雅的神情也不由红了眼，却又倔强地撇开脸，努力遏制着自己那份难以控制的心情，看着蔚蓝的天空含笑着说道：“明明是这么一件简单的事情，我却自己纠结了这么久。”接着又看向赵絮雅，没有丝毫的犹豫，“对不起，妈。害你也难受了这么多年。”

    赵絮雅听见溥琞对她的称呼，先是微微一愣，接着也笑了出来，只是眼眶里的泪水还是抑制不住地从她的眼角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她有些激动地用手握住溥琞的手，一边摇着头一边说道：“没事，没事。只要你好好的，妈妈怎么样都无所谓。”

    “哥，哥。你快看，我刚刚从娃娃机里抓到了一个玩偶。”

    桓茗溪怀里抱着一只泰迪熊娃娃，兴高采烈地跑着过来，她看了溥琞又瞧了眼赵絮雅，从他们的神情中读出了些什么，咧开嘴道，“看来你们今天过得也很愉快。”

    迟桓茗溪一步的桓沄伊此时也走了过来，看着溥琞和赵絮雅的表情就明白他们彼此之间应该是把话讲清楚了，站在桓茗溪身边微笑着却又不讲话。赵絮雅先站起身来到桓茗溪的身边，用手摸了摸桓茗溪的头道：“是啊，我今天是要谢谢我的好闺女邀请我来参加你的学校活动。”桓茗溪笑着微微歪着脑袋越过赵絮雅看向还坐在椅子上的溥琞，眨巴了一下眼睛问道：“哥，那你呢？”

    溥琞面带微笑却又故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惹得桓茗溪哼了一声：“真是个不坦诚的人，别不好意思了好嘛。也不感谢感谢我。”

    “那下次，我请你吃大餐。要吃什么你来决定，这样还满意嘛？”溥琞笑着问桓茗溪，桓茗溪表示满意地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

    能和赵絮雅解开心结当然是好事，可溥琞心里也明白刚刚那通电话的事情还暂时不能让她知道。于是等回到了桓沄伊的公寓以后，才将桓沄伊单独拉到一边却又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和她开口，毕竟给他打电话的这个人在桓家人的眼中早就以后过世了。

    “阿嵌，你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和我说，弄得这么避人耳目？”

    桓沄伊瞧出了溥琞神情中的异样，溥琞抿了下嘴说道：“明天有时候和我去机场接一个人么？”

    “当然可以，为什么不？”

    桓沄伊嫣然一笑，伸手替溥琞理了理他的衬衣，“还是说，这个人其实你并不想让我知道？”溥琞顿时哑口无言，缓了一会儿苦笑道：“现在我算是明白为什么顾明之前老是告诫我千万不要找太聪明的媳妇了。”

    “怎么，现在想退货了？”桓沄伊故作凶恶地抓住溥琞的衣领，抬了抬下巴，“我先声明我可是不允许退货这种行为的。”溥琞趁机在桓沄伊的唇上香了一口，故意痞笑道：“这么漂亮的媳妇，这可不是在大街上想找就能找到的。你当我是白痴还是弱智啊，我怎么可能会退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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