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了起来转了话题：“好了，你不愿意说那就算了。不过也是难得，斯卡特教授以和颜悦色的态度对待客人可是屈指可数的，有幸的你也算是一个人。”

    “是嘛。我倒是觉得老教授是个不错的人，和爷爷差不多。”桓沄伊此处的爷爷指的并不是她自己的祖父而是溥琞的祖父——溥启觉，在他们小时候，溥启觉也经常来看桓沄伊，要不是十几年前的那件事，也许老人家还是会时常来看看桓沄伊。

    “爷爷最近的身体状况还好嘛。我都好久没有看见他了。”说起溥启觉，桓沄伊不免有些愧疚和难过，语调上也不免多了几丝无奈，“要不是……爷爷虽然还是时不时和我见几次电话，可是我知道以我的身份是没有资格再去看望他老人家了。我的爸爸即便不是直接杀死了他的儿子但也是间接的凶手。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说到最后桓沄伊的声音开始哽咽与沙哑，溥琞脸上的笑容也不由垮了下来。他怎么会不知道桓沄伊夹在中间的那种委屈，只是他也亦清楚不过若是化解不开桓秋明心中的那个结。只怕桓家与溥家缘分也不过如此。

    “溥琞，其实有时候我也有想过如果我不是桓家的人，你不是溥家的人。我们的处境还会像现如今这样嘛。”纵使桓沄伊表面上若无其事，可说到底她心中依旧割舍不下。一个爱恋甚至可说是执念的人注定了与自己是这般有缘无分。自己却只能顾及父亲与家族事业不得不与另一个男人结婚，让桓沄伊着实恨透了自己这桓家长女的身份。

    溥琞起初默不作声嘴角浮起一丝笑，却又是那般苦涩不堪，他竟若无其事地淡淡吐出一句：“如果当年我没有活下来，也许现在很多事情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桓沄伊睁大双眼，那霎时满是氤氲的美眸中止不住地流淌出泪，夹杂着愤恨地死死盯着溥琞那如述说他人般事迹的表情，终究忍不住地爆发道：“溥琞，你为什么到了现在还在说这么无情无义的话。你有没有想过妈妈的感受，你有没有想过爷爷的感受，你又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她说到最后一句竟已经是张口发不出声，她的胸腔起伏得厉害，身子因为愤怒而颤抖着，她任由眼中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不在乎泪水是否会花了她脸上的妆容，双手死死地握紧，眼中射出幽怨又委屈的目光直直地印入溥琞眼中，亦深刻在他的心房的深处。

    他依旧不改面上笑容却又出乎意料地拥她入怀，一只手温柔又小心呵护地环着桓沄伊那瘦弱的肩膀，一只手则体贴又宠溺安抚地放在桓沄伊脑后让她的额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一边温和地安慰说道：“乖，小沄。不要因为这种小事难过，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小时候可是信誓旦旦地说过只要你长大了就不会为任何一个人掉一颗眼泪了。”一边用那只放在她脑后的手由上至下地轻轻抚摸。桓沄伊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原本紧握的双手此刻则紧抓着溥琞背部的衣料。抱着自己的这个人依旧如儿时般从未改变，自己即便在外人看来是那般清洌冷人，可桓沄伊的心中依旧住着儿时的那个自己，那个爱笑幻想着自己可以永远牵着那人的手，不论那人要带自己去往何处，只要她不松开相握之手，不论何处桓沄伊都觉得是那般开心。

    只是她在那人离开自己的某一天后，她似乎领悟到了那个爱笑又爱幻想的桓沄伊终究不会被这个世界所容纳，她有的只能是将那个自己深深地锁在心底不让她跑出来。只是当溥琞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当自己知道他就是她时，桓沄伊很清楚心中的那个自己开始蠢蠢欲动，就如心中的猛兽般来势汹涌，可面对着现实的抉择，她也亦是清楚那份疯狂即便呼之欲出，她也只能仍由其在心中撕咬，纵使支离破碎也终是暗无天日。

    沉默良久，靠在溥琞怀中的桓沄伊情绪慢慢恢复，冷静又逐渐占据了优势，她用手轻轻拍了几下溥琞的后背，示意他可以松开自己。溥琞松了手，看着桓沄伊略红肿却又重新布满冷静的眼神，他的嘴角依旧上翘，仿若前一刻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桓沄伊那对溥琞而言陌生又熟悉的清冷语调又一次响起：“既然看得差不多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嗯，那我们回去吧。”两个人就如同没事人般又一同离开了花园。只是在他们离开不久，花园中响起一声又长又重地叹息，一个虽没有佝偻着背却又拿着一根拐杖的老人，领着一个年轻的女人从花园的另一角走了出来。

    “乐寻，看来溥家和桓家注定是要纠缠不清了。”老人年纪虽显得上了年纪，那双眼睛却并没有因此而透着老态。他侧过头对着身旁那个被他叫做乐寻的年轻女人道，“看来我真是上了年纪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怎么就看不懂呢。”被唤作乐寻的年轻女人面带微笑，那神色竟和刚才与桓沄伊一同离开的溥琞有几分神似：“爷爷，您用不着看太懂，只要能看得明白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