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日在仁心殿第一眼看见唐八宝这双眼睛,才明白卧在锦塌上未施粉黛却依然笑得让人心神荡漾的她,如自己一样,一无所有,却做了一场豪赌,赌的是命。
他回答地很干脆:“回太后,微臣不怕。”
好得很。
“程太医说哀家的毒已解,可是哀家知道,想要哀家的命的人多着呢,哀家的毒清不了。”
“微臣明白。”
唐八宝微微一笑道:“你且下去吧。”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好,话说三分,对方自然悟得余下七分,至于这屋子里的人,不知能不能想出一百分。
待程如磬走后,唐八宝才把季福忠和绿丝绦的丫鬟叫了起来。唐八宝是个现代人,受不了别人动不动就下跪,好像膝盖不是自己的一样,但她身在太后的位置,这些规矩她暂时不能改。
她扫了一眼,季福忠闭口不言,反倒是丫鬟欲言又止,一脸的若有所思。
再看季福忠,总管太监的打扮,四十多岁的年纪,一张圆脸看起来如名字一样又有福又忠厚,一双细长的眼睛收敛了光芒,眼里的精光几不可见。他手里抄着浮尘,大拇指上戴着一枚翠绿的玉扳指。看来,季福忠在宫里混了好些年,混得还不错。
季福忠眼神很好,他见唐八宝在打量他,不慌不忙打趣儿道:“太后,奴才老脸一张,怕是瞧不出花儿了。”
唐八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说:“你出去,哀家要更衣。”尽管季福忠是个太监,到底还是个男人,唐八宝并不能坦然接受一个男人看着自己换衣服,何况,也不能让这么细致精明的一个人,从自己更衣上看出破绽。
待季福忠退出去后,唐八宝才一边掀开被子,由着丫鬟伺候起身,一边问道:“你的名字是谁给取的?”
丫鬟显然没想到唐八宝会有这么一问,微微有些发愣,赶紧回答道:“回太后,是长宁宫的玉嫔娘娘取的,叫……冬菊。”
听得她声音越来越低,隐隐带着两分屈辱一分不甘,唐八宝微微皱眉。也不知道这个玉嫔是不是跟冬菊有仇,要取这么个残败且不合时令的名字。
“那你闺名叫什么?你若愿意,就换回你的闺名好了。”唐八宝明显没有替人取名字的爱好。
“奴婢含笑,谢太后,太后万福。”
见含笑甚是欢喜,贴着床跟就跪在了地上,唐八宝心中一笑,伸手把她拉了起来。唐八宝猜,这个含笑,跟玉嫔有关联,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有过节。
三个丫鬟鱼贯而入,伺候她洗漱。
站在雕着孔雀丝翎的妆镜前的唐八宝,看着镜中的含笑巧手穿花地为自己穿戴一层层的宫装,听三个丫鬟跪安,自报姓名。
新来的丫鬟正好,唐八宝不用假装认识。
领头的唤作悬铃,鹅蛋脸,五官秀气端庄,说话也温和恬淡,是个知情识趣的。
瓜子脸的叫霜降,一双柳叶眉柔化了眼鼻间的英气,进退行礼都带着一股劲儿,消瘦却有精神。
最后一个,也就是唐八宝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丫鬟,叫做蒹葭。说话的时候倒是没有向之前一样把头埋得很低,可以看见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唐八宝哼声笑道:“皇帝倒是有心。”唐八宝没想到,她昨儿个才被人下毒,今天手底下的人就换了个干净。
“回太后,皇上忧心太后用不惯人,另外吩咐了两位姑姑伺候太后,一位是前皇太后跟前的离珠姑姑,另外一位没有换,还是太后宫里的忍冬姑姑。”
“那她们人呢?”宫女做到姑姑份上的,个个都是人精,唐八宝很忧心。
悬铃继续道:“昨儿夜里两位姑姑伺候了太后一宿,天亮才歇下的。”
“那让她们好好歇着吧。”唐八宝又补充道:“没什么事儿不要打扰她们,等她们醒了,叫她们来见我。”
待唐八宝穿戴整齐,季福忠才领着两个小太监进来,他吩咐了小太监摆了吃食,道:“太后,太医院的程太医吩咐奴婢,说娘娘余毒未清,适宜吃些清淡的绿豆粥。”
看来程如磬果真会意了。
没错,唐八宝暗示程如磬,就说自己余毒未清。只有一个余毒未清的人,才能暂时不再被人下毒。她得给渴望她中毒身亡的人一点希望不是。
唐八宝端着碗绿豆粥若有所思,她的毒虽然已经解了,尽管如此,她也得知道是谁给她下的毒才行。
“可查出是谁给哀家下的毒?”
“回太后,昨夜给太后煎药的丫鬟,已经被关押了起来,慎刑司正审着呢,那丫头嘴硬,也是个有骨气的,到这会还没招。”
季福忠说着,看了唐八宝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