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各有造化

    “嗯，是有那么一点不舒服，所以过来看看顺便瞧瞧你，不过这是……”王子文的妈妈温柔的看向徐凉凉，就是那个追了没追到的小女生？

    她儿子眼光还是很不错的，漂亮！

    王子文无语，有这样当着别人的面戳儿子伤口的吗？

    还是点了点头，这是事实也没什么好丢脸的，不可对人言的。

    “我妈妈打个招呼吧。”

    “阿姨好。”

    徐凉凉愣了一下不过马上就打了招呼，这是基本的礼仪。

    “好，怎么会不好呢，姑娘啊。”王子文的妈妈笑呵呵的对着徐凉凉说着：“其实我儿子还挺不错的，你可以考虑考虑他，我们家非常和谐。”

    凉凉：……

    “妈，你不是要去看病吗？”

    “啊，嗯我都忘记了，我去看病了，你是陪我去还是陪她？”挑着眉头，她是觉得自己有没有人陪都无所谓了。

    “我陪你去。你自己能走吧？”王子文看向凉凉确认。

    “嗯，我能自己走。”

    王子文和他妈两个人走开了，徐凉凉看着那两道人影，一高一矮的，说实话羡慕，特别羡慕。

    就是因为没有，可能一辈子也没有办法体会，所以才会羡慕，看着送孩子去学校的家长会羡慕，看着骂孩子的家长也会羡慕，更有些时候坐车会遇到一些和儿女关系非常好的妈妈，温温柔柔的把儿子女儿懒在怀里，任由孩子撒娇，那个时候凉凉就会羡慕的无以复加，逃下车去，因为心口会疼。

    可能人就是这样吧，越是得不到的越是羡慕。

    自己笑了笑，真好，真羡慕。

    从医院离开，其实王子文和齐佳学长实习以后，她们可真是麻烦了好多次。

    凉凉乘车回学校，坐车的时候又看见了接孩子放学回来的奶奶，拎着重重的包，里面装的好像是乐器，几个小孩儿前后坐着乱动着，打闹着，凉凉无声的笑了笑，拉上卫衣的帽子别开脸去看窗外。

    “徐凉凉……”

    凉凉听见有人喊自己，看了过去，是齐佳学长，王子文的同学，反正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儿，也许是因为这人的眼睛永远都是笑嘻嘻的，让凉凉觉得特别的有好感，像是夜晚悬挂在天空上的月牙。

    “学长，你怎么从这里上车？”他没在医院吗？

    齐佳就想着她可能是从医院上的车。

    坐在她前面：“嗯，回家一趟拿点东西，回学校？”

    “是啊，你也是？”

    齐佳的话不太多，几乎不会太打扰她，也不会一直和她说话让她紧张，递过去一个棒棒糖，嗯他本人的话非常喜欢吃棒棒糖，觉得挺好吃的。

    “谢谢。”

    下车回学校，一起进的校门，偶尔会交谈的。

    凉凉回到寝室，齐翘拽着她的胳膊。

    “凉凉帮我选件衣服。”

    她都要烦死了，觉得永远都是少一件衣服穿。

    凉凉被拽到床前，齐翘已经扔了一床，孙辰扬转移开视线，似乎懒得和徐凉凉打交道。

    “帮我选一件。”

    凉凉伸手指着一件，齐翘抱着她，觉得真是不一样了，现在寝室里最时髦的最时尚的肯定就是非凉凉不可了，毕竟是平面模特嘛。

    “我凉，你怎么那么可爱呢？那么时髦呢，你一搭就完全不一样了，化腐朽为神奇……”

    凉凉觉得齐翘夸张，不就是件衣服，哪里有那么神。

    两个人笑着，倒是苏洛看了一眼孙辰扬，觉得齐翘脑子缺根筋，刚刚她找孙辰扬帮她挑衣服，没有挑到合适的，现在又说凉凉时髦，那不就等于说孙辰扬不时髦吗？摇摇头。

    “你干什么去呀？”

    “约会。”齐翘坦然道。

    青春还是要燃烧一次的。

    冬冬嚼着薯条，她今天听见一个特别八卦的八卦。

    “听说没隔壁寝室的……”

    这事儿说起来还是比较搞笑呢，她们学校有人搞贷款还不上了，闹的沸沸扬扬的，当然不是正常借钱的，照片让人扔的到处都是，家里都来人了，不知道最后怎么解决的，反正女生还是自爱一些为好，别为了钱什么都能做，奢侈品这个东西能力范围之内，买得起就买，买不起就别买。

    苏洛摇头，这脑子里面装的都是水吧？怎么考上大学的？

    “是不是觉得天底下就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我怎么觉得这社会这么不安全呢，脱给别人拍照，就为了借点钱，掉坑里还多少都还不完，这才知道上当？”

    这比透支信用卡还严重好吗？

    孙辰扬笑。

    “真的说起来，寝室是个大文化，集体生活难免受到影响，一个寝室里有人天天买买买，用用用，心思不坚定一点，虚荣一点也就玩完了……”

    这话咋一听貌似没什么，但是细一听觉得完全是话中有话啊。

    冬冬咬着薯条看看凉凉的方向，孙辰扬说完拿着包就出去了，凉凉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冬冬和齐翘一起出门的，要在外面吃，齐翘的约会还有一段时间。

    “你说辰扬说那番话是不是说的凉凉？”齐翘满头的雾水，这误会就是解释不清呢，两个人闹的特别厉害，估计缓和不了了。

    冬冬看着外面，不是她想说，其实孙辰扬那番话她赞成，并不是针对谁的，而是说寝室生活这事儿，真的互相攀比，一旦徐荣新上来，脑子里就全部都是水了，冷静下来也来不及了，你说这书还能念吗？现在校园里到处传的都是，那照片……估计是没办法念了吧，如果知道这种后果，隔壁寝室的那个当初不见得就敢做，再加上这个社会的渲染，只要有钱，你就可以过上买买买的生活，什么叫节操？节操值钱吗？

    前些日子支付宝不是闹了一个新闻，上了头条，放照片的不都是女生，穿成那样给人欣赏求打赏，这样是要脸吗？难道她们的爹妈都是这样教育的，肯定不是的，那为什么呢？大环境在改变，这种改变不清楚是好是坏。

    “我觉得辰扬心思有点重……”

    冬冬笑：“你让她怎么不重？工作是她介绍给凉凉的，看着凉凉现在每个月赚不少，又时尚又时髦，看着一个人改变，看着她从低端爬到巅峰，还是你亲手送上去的，会不郁闷吗？就好比是你买了两张彩票送了朋友一张，结果朋友中了五百万，你什么感觉？”

    就是有这样的感觉，这才是个真实的人，真实的人性，不要说没有冲突，那是没有发生在你的身上，与你无关，所以你才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冷静的观看。

    “这就没有办法化解了，凉凉长得好看，不是我说，就算是当时辰扬拿到机会了，说实话结果也不见得会是现在凉凉这样……”

    人家不是脸好嘛，靠的也是自己，想开了其实这点事情也不至于耿耿于怀。

    冬冬摇摇头，她们俩的事情就别跟着掺和了，让她们自己解决去吧。

    凉凉在床上躺着，想要歇歇，外面有人喊，听着声音挺熟悉的。

    “徐凉凉……”

    凉凉探出头，是齐佳。

    怎么跑到她寝室这边来了？有事吗？

    赶紧穿好鞋下去，两个人站在一边说话，说的是苏洛妈妈的病情，齐佳不想当着苏洛的面说，其实结果并不是特别好，甚至有点糟糕。

    凉凉低着头，齐佳伸出手拍拍她的肩膀。

    “你是她朋友，到时候好好劝劝她吧。”

    现实总是要面对的。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没钱的时候，有钱就可以救命，有些时候却是你有钱依旧没命，苏洛呢是前一种，母亲生病已经耗光了家里的所有，她现在的生活条件一降再降，家里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谢谢你学长。”

    “客气。”都是学妹，照顾也是应该的。

    一个学校出来的，团结友爱这点他们还是懂的，就比如他们生了病去医院找学长学姐，都会帮忙的。

    “我先回医院了。”

    “哦哦哦。”凉凉慢一拍。

    怎么办啊？苏洛怎么办啊？

    孙辰扬站在窗边，她觉得徐凉凉的男人缘真的比较好，她和女生相处的似乎都没这么融洽，她和男生却相处的都这样莫名的和谐，这也不是她一个人看见的，都已经有闲话说了，一个王子文还不够，还得搭上一个齐佳，可能男生都看不清女生的吧，这种心机婊……

    反而那么受欢迎。

    苏洛的家里已经乱套了，治病花了很多钱，已经动过两次手术了，医生和家属沟通，吃药这块，其实他是不建议吃进口的，家里原本就是这样的条件，但是说到效果进口的当然会比国产的好些，可是价格太贵。

    “就吃国产的吧。”苏洛的爸爸道。

    真的治不起了，而且妻子去世，他还要活，总不能家里都掏空了吧。

    苏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爸，完全的不能理解，一辈子的夫妻，你妻子现在病重，还能负担的情况下，不是还能吃几个月吗？万一吃好了呢？

    父女两个人在一旁就吵了起来，苏洛的奶奶指责孙女不够关心她父亲，你妈生病要死了但是你还有爸爸，你爸爸赚钱那么容易吗？你就打算一毛钱都不给你爸爸留？以后活着的人，都可以不生活了是吗？

    “家里是什么条件，你为了救你妈，就要将家都败了是不是？买房子你说的真是轻松，然后你爸呢？你爸住在露天地，养个狗都比你强，你妈伟大，伟大的事情都是你妈做的，你爸就活该饿死，是不是你妈死了你爸还得随着去……”

    苏洛的爸爸叹口气：“妈，你别说了。”

    苏洛的奶奶哭，苏洛哭。

    人都走了，剩她一个人坐在地上，凉凉陪着她蹲着，苏洛觉得无力，特别无力，就是那种亲人就在眼前，你想帮忙，你却一点忙都帮不上，她其实什么都明白，也清楚扔钱进去都是填坑，但是那是妈妈啊，生了她的养了她的，抓着凉凉的手，她真希望自己一夜暴富，这样所有的事情都能解决掉了，她讨厌奶奶那种随口就可以说出来死啊死的话。

    一辈子的婆媳，怎么到了现在，那么冷酷无情？

    “凉凉，我觉得特别累……”

    苏洛趴在凉凉的腿上，凉凉顺着她的后背。

    苏洛跑医院跑的特别的勤快，凉凉几乎不忙都会陪着她来，帮着打水倒水，陪着说说话，她觉得很幸福，虽然是别人的妈妈，但她可以感受到温暖，哪怕一丝丝的。

    苏洛给她妈洗脚，其实阿姨心里估计也是清楚，只是不说。

    “妈，你中午想吃什么？”

    阿姨把苏洛支出去，拍拍自己的床边，让凉凉过来坐。

    “孩子，你过来坐。”

    拿了一个桔子，递给凉凉。

    “吃桔子。”

    这孩子可真好，哪一次都能看见她，帮着忙进忙出的，苏洛交了一个好朋友。

    “阿姨你吃吧。”

    “那我们俩一人一半，我也吃不进去多少。”阿姨扒着桔子皮：“等我以后要是没了，你和苏洛好好的，我家苏洛啊没什么心眼，阿姨希望你们永远都是朋友……”

    凉凉拿着那个桔子，她一直在撑，撑着不掉眼泪，只是用手不断地来回摸着桔子，不能掉眼泪不能哭。

    “你吃桔子，孩子。”

    齐佳特意过来看一眼，听说要办出院了，明知道也是没有办法，推门进来。

    “凉凉也在……”

    徐凉凉吸吸鼻子，赶紧的打声招呼就出去了，齐佳一愣，他是看见徐凉凉哭了，怎么哭了也不是她妈？她哭什么？

    凉凉蹲在暖气的旁边，手抓着暖气管子，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心里好难过，那么好的妈妈，人为什么要生病呢？

    齐佳从病房里出来，交代了几句，话都是捡好的说，真实的话也不能对病人讲，就是看病人自己能猜到是哪里了。

    一双鞋出现在眼前，凉凉就顾着哭了，齐佳扯扯唇，你将来会面对更多的死亡，各种各样的，到了那个时候，也许就不会像是今天这样觉得感慨了，有人生自然就会有人死，递过去一包纸巾，徐凉凉没接。

    “你现在也只能好好安慰安慰苏洛了……”

    苏洛就站在墙的那边，满脸都是眼泪，大口大口喘着气，不敢放声哭，哭的眼睛通红。

    苏洛的妈妈走了，走的很快，走之前也受了不少折磨，据说走的时候很安详，苏洛状态一直不好，晚上睡着睡着就会哭出来，徐凉凉好几次光着脚的跑下来抱着她，整个寝室里弥漫着一股哀伤的味道。

    苏洛的爸爸失去妻子也同样的痛苦，过去家里的家务也好，饮食也好都是妻子打理的，现在妻子过世了，女儿住在学校里，他一个人住着空荡荡的房子，每天回到家哪怕再累还要自己做饭，实在不爱做了就买一些饼吃，煮面条吃，苏洛妈妈去世大约三个月以后，苏洛的爸爸通过人介绍，认识了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双方都是有那个意识再迈一步，只是孩子那边……

    苏洛回家，她爸和她谈了，苏洛觉得整个世界都碎了，她妈才去世三个月，才三个月啊……

    怎么人心就是这样的呢？甚至她都怀疑她爸是不是早就出轨了，所以她奶奶能讲那么狠心的话，她闹她不理解她把桌子都给砸了，指着那个女人的鼻子骂她是第三者然后跑了。

    凉凉带着苏洛去了海边，苏洛情绪不高，都想干脆跳下去死了算了，可能她死了她爸才会受到惩罚，才会心里不安。

    “真的不能理解吗？”凉凉问她。

    苏洛沉默，吹着风，因为哭过脸上紧绷绷的。

    “理解什么？”

    凉凉站在石头上，想起来那一天午后，苏洛出去倒水，她妈妈和自己讲了很多，她手里拿着桔子一直就没有吃，她好像是在回忆，好像是在唠叨，她说：“其实人活着就是个念想，死了什么都没了，苏洛她爸爸这辈子只会低头干活赚钱，什么都不会做，我走了就剩下他一个人，一辈子的夫妻哪里能希望他不好呢，时间长短又能如何，活着的时候我们认认真真的过了生活就好，苏洛也不能陪着她爸爸一辈子，就算是陪着，有些事情女儿还是不如枕边人来的细心，有些事情枕边人能做，女儿却不能做，那是男人也好女人也罢的尊严，我就是怕我家苏洛想不开，小姑娘一根筋，固执又犟……”

    苏洛把头埋进腿里，她不停的吸着鼻子。

    “你说我应该接受吗？祝福他们吗？我妈才过世三个月……”

    她今天说了很多过分的话，但是不说出来她压在心里会得病的，说出来她虽然有点后悔但不难受。

    “可能我们的人生我们自己能负责，别人的人生，就算是父母的我们也不能横加干涉，爱一个人不是希望他更加的好吗？”

    虽然觉得遗憾，但也许这就是最好的方法。

    徐秋看着眼前的姑娘，徐凉凉带着苏洛来她住的小屋，屋子里有点乱，徐秋也是懒得收拾，中午做了个炒饭，一人一碗。

    她看着苏洛，哭得眼睛通红的小姑娘，觉得真是有精气神，还会因为别人要抢走了你的父亲觉得难过呢？父亲和母亲原本就是不同的，不一样的，难不成你希望他永远守着你母亲？

    真是傻得可笑。

    “没想到你们来，所以没收拾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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