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是官家的马车,却也忍不住偷偷瞟两眼再和身边人低声耳语。
一阵寒风吹进车内,景梨歌手一松,厚重的帘布便落了回去。
“小姐仔细着别染了风寒就好。”月牙把景梨歌按到两侧的软塌上,从袖袋里掏出把梨花纹的木梳给景梨歌理着凌乱的头发。
“月牙。”
“是。”
“我们等一下要在客栈住下吗?”
“不会的,小姐可还记得景将军?”
景梨歌身子一僵,“我们不会是要...在将军府....借住吧?”
“小姐冰雪聪明。”
“你才聪明,你全家都聪明。”景梨歌当下只想抬手掀了眼前的方桌。
“谢小姐夸奖。”
景梨歌开始头痛了。
她姓氏为景,养育她十二年家族却姓宁。犹记儿时也曾问过这个问题,兰姨却只是揽着她说,你的父亲是景将军,是大启最勇猛的将军,是所有男儿都崇敬的人。你的母亲,是世上最温柔的女子,她笑的时候整个天空都会变成美丽的湖蓝色。
兰姨还说,她的母亲在生下她之后便去世了,时值外族侵扰,父亲戎马出征,没有多余的心力抚养她,便交由好友代为养育。之后战争结束已是四年时光,然而她从出生便身子虚弱,温养在江南一带,临水临山,远比去京城要好得多,于是便一直留在了苏州。
月牙把手中的珊瑚红色石榴珠钏别在了景梨歌的双环上,又拿起一只垂珠玉坠簪在了另一边,满意的打量着景梨歌。
“我家小姐果然生的貌美,尤其皮肤白皙,配上这珊瑚红的发饰更显得整个人红润可爱......”月牙说道一半,突然收了声,边怪自己多嘴边悄悄打量景梨歌的脸色。
“什么?”景梨歌从沉思中回过神,随口问着。
“没,没什么,奴婢是说,小姐您还记得临之少爷吗?”月牙暗暗松口气,连忙扯开话题。
“不记得。”景梨歌干脆利落的回道。
“也难怪,临之少爷离开那年,小姐才四岁,又生了一场大病,想必是记不得的。”
月牙所说的临之少爷,是她的孪生兄长。
兄长身子虽也谈不上健康,却比起她好上太多,战事结束后便被父亲带回了京城。兰姨说,兄长离开的那年,她生了好大一场病,命都丢了半条,来来回回竟是折腾了小半年才好全,病好了记忆却有些凌乱,之前好些事几乎都不记得。
只是要说全然没有印象,却也是骗人的。
景梨歌垂眸,不由自主的在脑海中勾画出一个幼小的剪影,声音甜糯,眉目柔和。
“梨歌,等京城下了雪,我就带你去看雪好不好?”
那是印象中唯一能忆起的话语。
字字如玉,泠泠如泉。
然而时过八年,之于景梨歌,景家不过是她的血统,归根结底她的所在之处总归是宁家。
通俗些说的话......大概就好似“你占有了我的身体却得不到我的心”。
景梨歌面上毫无波澜,内心默默羞耻了一把。
马车速度降下来,缓缓停下,听得外面一声吆喝停马的声音,景梨歌便知晓已经到了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