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令婉起先还怔怔地立在那里,听他说完,心早已是扑通扑通跳个不休,脸上也烧了起来,忙掩饰地咳嗽了一声,又咬了咬唇,低声道,“我都知道了。”见林昭还是不动,复又推他道,“快下山去吧,天已经全黑了。”
在这等待的一瞬间,林昭的心,有如绷紧的弦,在听到令婉回话的那一刻,才终于松了下来。她没有回应自己,但一切都在那言语的空白里了,他们心有灵犀,原本无需多言。林昭大步像山门外走去,一声呼哨儿,那名唤照夜白的名驹便小跑到主人身边。林昭翻身上马,回首望向云竹堂的方向,暮色苍苍,竹林掩映,窗纸上凝着一个清瘦的剪影,似在遥遥相望。林昭的嘴角挂上了一丝笑,拍马疾驰而去。凤凰上的崇山峻岭间,萧萧的风声追着少年扬起的银袍,一路而去。
却说裴少君回到都护府时,也已是掌灯时分,都护府的大门外,车马如云,足足占去了半条街道。裴少君见聒噪如此,便皱了皱眉头,轻车简骑,孤身从角门入内。过了前厅,便是他父亲素日起居的一重院落,院门口该班的小厮见他风尘仆仆,知是刚从外回来,忙迎上去笑道,“公子回来了。”一面为他解去外袍。
裴少君见他父亲的外书房,此时房门紧闭,便问那小厮道,“父亲在里头么?”
那小厮忙回道,“老爷在里头呢。”又悄声道,“今儿个午后,有封信传了进来。老爷看了,立时便吩咐我去传了王师爷进去,到现在还未出来呢。”
裴少君听了,心知有事发生,便将手中的马鞭交道那小厮手里,自己在书房外,恭恭敬敬地禀道,“父亲,儿子回来了。”
里头便传来裴都护沉稳的声音,“少君,进来吧。”
裴少君推门而入,只见他父亲端坐在上首主位,下面坐着一位形貌丑陋的中年文士,正是小厮口中的王师爷。那王师爷熟不拘礼,见了来,也不起身,只随意拱了拱手,叫了声,“大公子。”
裴少君也不以为忤,上前叫了声,“父亲。”又向那文士还礼道,“王师爷也在这里。”
裴都护扫了一眼儿子,问道,“怎么耽搁了这许久?”
裴少君回道,“永宁长公主昨日歇在太极宫中,今日方启程回皇陵,故而多等了一刻。”
裴都护点了点头,道,“这事且不急,你先看看这个。”说毕,将座旁小几上的一封信递于他。
少君忙接了过来,展信细看去,神色变了几变。良久,他才缓缓抬起头来,用征询的目光看向父亲。
裴都护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用他一贯的语调说道,“这是今天午后探子传来的,此事,只有我们三人知晓。”
裴少君便试探着问道,“以父亲的意思,这封信该当怎么处置?”
裴都护摩挲着手中的玉扳指,看着身前的儿子,反问道,“你觉得应该怎样处置?”
裴少君沉吟半响,忽然露出一分笑意,道,“新春佳节,举国同庆。这点子小事,何必扰的圣躬不安,倒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随他去吧。”
此言一出,裴都护便点头捻须不语,一旁的王师爷哈哈一笑,“大公子果然韬略过人,方才我跟都护大人商量下来,也是这个主意。”
裴少君便看向父亲,问道,“即是如此,安西那边也该早作准备才是。”
裴都护点头道,“正是,稍后你便令人快马加鞭,把我的密信传到上官将军的手里,让他早作准备。”又对王师爷道,“我昨日已经禀明辞了陛下,不日即将返回安西去。如今看来,倒是早动身的为妙,你便吩咐下去,定在后日一早启程吧。”
王师爷领命而去,这里裴都护才让儿子坐下,问道,“今日皇陵一行结果如何?”
裴少君轻抿了一口茶,摇了摇头道,“永宁长公主始终不假颜色,以儿子看来,此事颇有些难办。”
裴都护听了这话,哼了一声,将手里的玉扳指拍在桌上,“好一个永宁长公主。”说毕,眼底里闪过一丝冷意,“好在如今也不急在这一时。等眼前这件事成了,便也由不得她了。”
裴少君嘴里应了个是,手中端着的碧螺春茶却微微一颤,波纹漾起,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