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病,醒来已是旧历年底,江宁坊的各户人家已陆续开始洒扫除尘,迎接新年除夕的到来。
翡翠守在床边,日夜看着我,人比之前刚见时瘦了一大圈。
“二小姐,你总算醒了。”翡翠说着,放下手里的暖水瓶,急忙向外间喊着:“太太,太太,二小姐醒了,二小姐醒了。”
“翡翠?我怎么了,这是哪儿?”
骤然醒来,我的脑子还不是太清醒。
母亲在姐姐的搀扶下慌慌张张走了进来,见到我,开口便道:“好孩子,好孩子,你总算醒了,再不醒,姆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说着,她明丽的脸庞上流下两行清泪,一瞬间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母亲?我怎么了?”
我又问了一遍。
“小妹,你病了,大病了一场,一直高烧不退,说着胡话,我们都快担心死了。”姐姐说着,也用洋绉手帕抹了抹眼角的眼泪。
“好了,既然阿昭好了,我们就能好好过个年了,这可是明昭在我们家过的最后一个年了。”三婶婶站在门口,笑吟吟地说道,“阿昭,你总算醒了,你要再不醒,我们全家都得住在医院了。”
“这是医院吗?”我哑声问道。
“不,这是家里。本来一开始是住院的,母亲死活不想你在医院过年,所以和世珂商量了下把你接回家里修养了。对了,世珂要我告诉你,安心修养,其他事自有他去办,不要太为难自己。少顷的事,我听说了。”
“明昭!”
母亲急急道:“阿昭刚醒来,你提这些做什么,不是诚心揭她伤疤吗?”
“好孩子,什么都不要想了,想吃什么,姆妈叫人去做。翡翠,你先去给二小姐端杯水来。”
“是,太太。”
看着众人欲言又止的表情,我大概也猜到了什么。已经过去这些天,想必他们已经知道了师哥的消息,不然母亲不会阻止姐姐说下去的。他真的遇害了吗?我问自己。
昏迷的这些天,我似乎一直在做一个梦,梦里我与他去了世外桃源,仿佛就是宁园。我们快乐的奔跑,大声的欢笑,没有姐姐与顾先生的阻挠,也没有世俗身份的牵绊,我只是我,他只是他。我们生活在一个安静宁谧的地方,没有任何人的打扰。
原来这一切都是梦,原来梦也是会醒的!我问自己,既然事实已是不可挽回之势,我的绝望与不甘,该如何抚平?
屋里刚刚点起的一双白蜡忽明忽暗,被风这样吹着,好像随时都会熄灭般。我抬头望去,床帐旁并没有那盏我常用的红纱壁灯,这不是我的绣楼!
窗棂开合的间隙,有风直灌而入,带进屋外点点潮湿的寒意。
下雪了!
雪花纷纷扬扬,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也将岁末一点儿陈旧的心事,侵润地越发无声。
“我昏迷了几日?”
“已经大半个月了,今日是腊月十七。”母亲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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