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所以你当真很在意微生玦?”
这算是个什么问题?她奇怪地看他一眼,懵了一瞬立即笑嘻嘻道:“你若是在吃醋,那么我可以解释给你听。”
“是。”
江凭阑被呛到,一脸“论脸皮还是你厚”的表情,这下不笑了,正色道:“时至今日,我就是再蠢也该猜到了,你是皇甫的人。那么……我怀疑你对微生玦不安好心,不应该吗?”
“我是皇甫的人?”他以夹杂在陈述与疑问之间的语气重复她的话,似乎自己也不确定,“或许是,或许不是。”
江凭阑是利落的人,“是非”在她眼里就如同“曲直”,永远只有一个明晰的答案。他这么一说,自然惹起她的不快,她负手走开不再看他,走到一具尸体旁弯下身,边替那尸首主人整理衣襟边道:“天邺遇袭当夜我受了伤不大清醒,曾无意问你,你一个太子出门怎得也不多带些护卫,当时你答,你不是微生王朝的人,更不会是我说的太子。”
他静静看着她认真捣鼓人家的尸首,似乎在等待她的后文。
“现在想来你其实没有骗我,但我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我因为自幼记忆力过人,所以作出判断时习惯依赖于记忆和直觉,而非证据。”她将手中尸首翻来倒去,“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认定你是微生璟,之后种种虽令我不断自我否定,但我还是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第一判断,”她抬头看他,“你或许不是真正的微生璟,但年前武丘平逼宫那夜,辇车里的人一定是你,也就是说,你有时候是微生璟。”
他不意外她会猜到这些,却也没有作出正面的答复,“你可以这样认为。”
江凭阑的指尖拂过尸首主人的脸,歪着头盯着看了半晌,倒看得喻南很有些不自在,因为那具尸体正是微生璟的。许久后她道:“他死得很奇怪。”
喻南这下倒有些意外,顿了顿道:“如何奇怪?”
“首先,他是这些皇族子嗣后裔里,唯一一个自然死亡的。武丘平一心复仇,想必做了许多丧心病狂的事,将这些人集中到这里的时候他还活着,但在大开杀戮之前却恰好……病死了。这世上当真有那么巧的事?”她只提问,并不作出判断,“其次,看他的表情,这张脸上写满了痛苦、不甘、懊悔,一个久病缠身、早知自己时日无多的人,竟会在死前产生这样的情绪?”
他笑了笑,一面暗叹她惊人的观察力,一面又毫不掩饰作答:“是我做的。”他在她身旁蹲下,捋起尸首主人的左袖,“还有这道伤口。”
她恍然,沈府出事那晚两人被困于蛇窝,当时他用刀子划开了自己的左手腕,因此留下一道很浅的伤口。而喻南有的东西,微生璟也必须有。
“凭阑。”
江凭阑蓦然抬头,发现喻南正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她愣了愣,心里一瞬恍惚,也就因此没能注意到他眼底一晃而过的情愫,在那一晃里,他看着她,像是在看一样终有一日要失去的珍宝。
他的目光很快恢复清明,沉声道:“很多事情你总会知道,不是今日便是明日,不是以这种方式便会以那种方式。但我以为,能明日知道的事便不要扰了今日的清净,能自己亲眼看清楚便不要由别人告知。你信我也好,不信我也好,将我当成敌人也好,朋友也好,全凭你的心意,在我面前,你永远可以随心而行。”
她很少听他一次说那么多话,还字字都跟至理名言似的令人费解,她将这番话在脑子里过滤了很多遍,大约明白了前半段的意思,他是想告诉她,很多事情他并非有意瞒她,她可以知道,只是晚点知道比早点知道要好,自己去发现比听他讲出来要好。这一点她姑且可以接受,可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
江凭阑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走路的意思,似乎在做什么确认,“随心而行?”
他失笑摇头,“除了这一点。”
她假笑出一副很开心的样子,“哇,您对我可真是宽容,除了我的人身自由外,竟没有其他任何限制和约束。”
他似乎听不出她话里的讽刺,理所当然地点头,“的确。”
她想了想,忽然道:“好,我改主意了。”
“嗯?”
“我不喜欢绕弯子,就有话直说了。我想我大概知道你绑着我的原因,我要找的人在皇甫手里,那边给你的任务就是要确保我能安全无虞地到达皇甫。我原想一路追索,掌握更多信息,弄明白皇甫究竟为何非要我不可后再去,但现在我改主意了。你们好像很了解我,了解我的每一步动作,更清楚我的性格,那我就反其道而行之,既然被微生的事打乱了去庆元府府衙的计划,便干脆不去了,还有北上那一路,通通不去了,辛苦你们这一路设套,不过结果总是一样的,也不算枉费心机。”
他似乎笑了笑,“你可曾想过,或许你的‘反其道而行之’也在人预料之中,府衙内可能的确布置了什么,但北上那一路恐怕本就没费什么心思。”
她轻轻“啊”一声,“说的也是,既然敌人如此强大,就更没有什么好考虑的了,横竖不过见个皇帝老子,处理完这边的事我就跟你回皇甫,也算感激你这一路相救,不再为难你了。”
“也好,我出来太久,是时候回去了。”他低声自语一句,然后似乎笑了笑,“下月十六是神武帝寿辰,届时宫中将大行酒宴,就定在那一日让你进宫。”
“怎么,你们皇甫的皇帝老子这么平易近人,摆个寿宴还邀请平民老百姓?”
“以我内人的身份。”
江凭阑蓦然石化,表情凝固了足有一百个数的时间,随即振振有词道:“虽然我是活在二十一世纪经过开化的思想自由开放的女性公民,可我为什么要跟一个连他是谁都不晓得的人‘私定终身’?万一你不过就是宫里头区区一个几品的带刀侍卫,那我岂不是很吃亏?”
喻南没想到她在意的是这个,一时倒有些愣住,半晌后才说出话来:“吃亏?”他不怒反笑,“你可以选择拒绝,但我必须提醒你,你若不早些成为我的内人,便免不了要成为神武帝的‘内人’。他今年五十又四,头发倒还有一半是黑的,毕竟一朝天子,相貌仪表也算上品,你或许更喜欢被他那群比你年纪还大的儿子女儿喊娘。”
“你唬我的吧?”
“你大可不信,一试便知。”
她有些艰难地吞咽下一口口水,心想虽说是作戏,可她以这种身份在这大好日子进宫岂不是今后都嫁不出去了?
“非得那日?”
“我仔细算过,那一日最好。”
“假戏不真做吧?”
“自然。”
“斗胆问一句,你成亲了吗?我上头没有什么姐姐,下边没有什么妹妹吧?”
他觑了她一眼,一个“你这个问题很白痴我不想回答”的眼神。
她笑得一脸贼兮兮,“那就好那就好,成交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