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一个熟悉的白衣身影破空而来,挥袖祭起强大的结界,将那数十支利箭挡在了外侧,接着又来至她近前,引自身神力为其疏导气血,调息五行。
原来正是花千骨之夫君白子画到了。
见是他到了,花千骨松了口气,运化仙力,潜心修持,约过了半个时辰,总算大功告成,收了双翼与周身仙力,缓缓落下。
但见白子画面色铁青,负手而立,长眉微蹙,沉声道:“为师离开彭城时是如何与你说的?!为何如此大胆忤逆,私自开启护城结界?!”
花千骨见他一派疾言厉色,倒唬了一跳,仿佛回到了当年绝情殿上只做他小徒儿之时,慌急下双膝一软,几乎不曾跪倒,低垂了粉颈,期期艾艾蹭到他近前,小手抓住他的广袖,轻轻晃了几晃,声音小到几不可闻:“师父,小骨知错了,您不要生气嘛!您看,如今苍天垂怜,又有师父庇护,这彭城妖魔已除,小骨亦进境知微,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适才甫一归来便见她几乎入魔重伤,白子画心中又惊又急又怒又痛,暗怪小徒儿不尊师命,几乎又要惹出令自己心痛神伤的祸事来,当下色厉内荏,拿出严师的款儿来,要好好惩戒于她,但如今见了她这诚惶诚恐、做小伏低的楚楚之态,登时怜惜之情大盛,再也顾不得什么师道尊严、乾道夫纲,长叹一声,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柔声怜道:“怎么如此不小心?这若是你有甚三长两短,要为师如何自处?!”
他搂得那样紧,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但却又让她莫名地心安。
抬头见了他依旧铁青的面色,怕他生气,花千骨忙忙辩道:“虽然小骨没有听师父的话,但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啊,这次总算是靠我自己达到知微之境,修得仙身了呢。而且还护了这彭城一众百姓的平安,也算是一件功德。”
白子画亦知此间之事是她修仙途中命定的劫难,也不便多苛责于她,只暗悔自己到底疏忽,险些铸成大错。
又念及她竟然以一己之力救了这许多百姓,忍不住心下大慰:他的小骨,是真的长大了呢。
但转念间心中却又生出几分怅然来,原来他既想她快些长大,又不想她真的长大。
自嘲了一番,他长叹一声,挥袖除了结界,祭起一道遗忘咒,将彭城中人近日来关于两人的记忆清除。
花千骨亦收了灼然剑,又问道:“师父,杀姐姐呢?他如今可安好?”
白子画点了点头,将近日之事一一与她言明。
原来那日白子画循着杀阡陌的气息总算在魔界一处极偏远僻静的所在找到了杀阡陌和单春秋主仆二人,其时杀阡陌已身受重伤,人事不知。原来是杀阡陌近年来疏于治理魔界,又大有止熄干戈,与仙界交好之意,故此令魔界中诸长老渐有不满,加之近百年间又有一魔头残影横空出世,致使妖魔二界中不少人有了归顺之心,使其势力不断壮大。这一日残影趁杀阡陌闭关之机偷袭于他,杀阡陌不防,受了重伤,好在有单春秋与一众忠心部属拼死相护才逃出了性命。单春秋等人功力不济,无法救醒伤重的杀阡陌,只好传信给花千骨,邀白子画前来相助。白子画与单春秋将杀阡陌带出魔界,寻了处灵力充沛之地为他疗伤。足足过了三日,杀阡陌之伤总算好了泰半,白子画才略得了闲,观微于花千骨,却见彭城竟然出了如此之大的变故,心忧花千骨,忙御剑急返,才在紧要关头得保花千骨的平安。
花千骨闻言大急,道:“师父,杀姐姐现在可还好?你带小骨去见见他好不好?”
白子画道:“好,如今杀阡陌重伤初愈,你去照料于他是再好不过的了。但咱们毕竟是仙界中人,魔君之位易主是我们不该插手的,这你自当知悉。”
花千骨点头道:“小骨知道,定不会做令师父为难之事。”
白子画亦知她如今早不是当年那个任性妄为的小丫头了,倒也放心,拉她同立于横霜之上,道:“你才达知微之境,不可过分耗损仙力,师父带你御剑吧。”
花千骨点了点头,窝在他怀中,忽又想起一事,问道:“师父,适才小骨见那赵姓小儿身上隐隐有仙气透出,他可有来历?”
白子画掐指一算,道:“他乃是三十六天罡中的天慧星君下凡历劫,与你我倒有些缘分。”
花千骨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微阖了翦水双眸,道:“师父,小骨累了。”
让她在自己怀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又挥袖为她布下结界以御风寒,白子画沉声道:“路上还有时间,你先歇歇,师父会叫醒你的。”
毕竟殚精竭虑了这许久,花千骨很快便睡眼惺忪起来,朦胧中仿佛有温热的气息靠了过来,勉强睁开了星眸,却发现是自家师父大人低垂了头,在自己耳边似呓语似低喃地道:“小骨啊,为师要怎样将你密密收藏才好……”
怔仲间,他细碎的吻已带着款款深情落在自己鬓边。
月光下,他出尘的面庞亦被笼上了一道清晖,温润得仿佛一块绝世美玉,而那逸满宠溺的眸子幽深得好似能使她永生永世沉溺其间,再不愿醒来。
安心得被包裹在他清冽的气息里,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