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人生难得一知己

，因为他早就有想要的了，那是他一生的渴望。

    “菲克斯，我听云姐姐说，你最近有新老师教导剑术，进步很大。”

    “是、是的，老师很严格，我只是尽力努力而已。”云片羽跟薇薇安夸过了他？菲克斯说：“我是家族里的男爵，要守护家族，不努力怎么行。”

    “没错，你们家族最辉煌时可曾出过苍穹剑士，他留下的精神修炼法一定能让你振兴家族。”

    “……”菲克斯沉默了，虽然父亲与哥哥都对家传的修炼密法深信不疑，但一千多年来，再无人抵达地领以上，甚至出过很多没有体质的普通人，因此家族逐渐败落，这让菲克斯从早起，就隐约有一点点……对家族修炼法的怀疑……

    “菲克斯，你们家的修炼法是不是只有你们家族的人才学习？”

    “是的。”

    “那么，如果我想学呢？”

    “什么——？！”

    “我说如果我想学呢？我正陷入瓶颈阶段，我试过很多方法都无法突破到六级，所以……”薇薇安侧过头，没有说下去，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满是祈盼，她可怜又可爱的模样足有使男人心甘情愿到去挑战一头魔兽。

    然而菲克斯被薇薇安突然的发问弄得惊讶不已，无法回答。

    “抱歉，我开玩笑呢。”薇薇安吐舌头道：“我知道那是你家族的传家宝，我怎么会想向你要呢？”

    哦只是玩笑啊，菲克斯松气。

    “你们家族的修炼法可以传给女人吗？”

    “可以啊。”家族对继承人的要求是男性，不过若后辈中女性的资质很好，自然也能学习。

    “那么，戴纳夫人也学过对吗？”

    “我母亲大人是普通人，她没学过。”

    “哦，那么，你将来的妻子……”薇薇安的语气变得轻柔又细小，第一次，她垂落眼眸没有正视对方：“新的戴纳男爵夫人，你会教她吗？”

    菲克斯的冰淇淋杯吧嗒掉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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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城主与其他客人商谈完毕，结束酒宴出来找人时，就看见一个呆呆傻傻的菲克斯，以及一脸阳光灿烂的妹妹。

    城主一看就知顽皮的薇薇安又戏弄菲克斯了，便说了几句话后就问他们看见云片羽没有。

    两人回答没有，随后他们也发觉方伯主教不见。

    等三人发动餐厅服务员找遍了整个餐厅，直到推开厨房隔壁的藏酒室时，相逢恨晚的两人正席地而坐在里面下棋，五子棋，棋盘旁放着一壶青花瓷茶壶，两个茶杯。

    “主教大人，云小姐。”城主说：“你们二位可让我们好找。”

    “抱歉，我们太投入了。”方伯主教起身：“那么这局就算平了。”

    “这不行！”云片羽拉住他说：“你怎么可以耍赖，明明我赢了！不然咱们从来。”

    “你看错了，这局明明是平手，我封死了你的第三颗子。”同时，他端起茶壶给云片羽又倒了一杯清茶。

    “不对，你看，我明明可以这样……等等，你动了棋盘的对吗？”云片羽一口喝掉了茶，把茶杯往主教大人怀里一塞，低头看起来。

    城主三人呆住了，为什么代表光明的方伯主教和代表黑暗的云片羽会这么相处愉快？难道是他们刚才开门的方式不对？

    等过了三五分钟，他们才弄明白，方伯主教与云片羽突然发现彼此又共同的话题进而成为了好朋友，这还真奇了怪了。倒不是说他们两人以前的关系有多糟糕，也不是说光系法师不能和暗系法师做朋友。但是光看着两人，一个是五十多岁的光明教会白衣主教，一个是二十出头的异族女性暗系法师，谁会觉得他们有什么共同语言。

    “不要告诉我，你们的共同语言就是研究如何铲除亡灵法师吗？”菲克斯捂着脑袋。

    “当然不是，”云片羽说，然后她转头对方伯主教说：“不过下次我们可以聊聊这个不错的话，你对付亡灵法师的经验很丰富吧。”

    “恩，以前遇到几个，实力不强，但能够同时指挥十只以上的骷髅……”

    如果不是城主三人打断他们，他们就马上又要聊上十几分钟不停歇的。

    等再下了一盘后，方伯主教才愿意离开，上马车前，云片羽还跟他约好了何时再下三百盘五子棋。

    “人生难得一知己啊”云片羽伸个懒腰感慨道。她这句话是用华夏语说的。

    “你说什么？”城主问道。

    “我是说，交个一个好朋友难道不是件快乐无比的事吗？”云片羽的心情依然很兴奋，非常兴奋。

    原来在异界，她也是可以与别人分享她的快乐与喜悦。

    当年她一个人蜷缩在沙发上听闻了喜欢的歌星要开演唱会一蹦三尺高，却无法向身旁的同学倾诉她的欢喜而十分憋屈难受，甚至就连她迅速打电话给她老弟，得到的回复也是毫无起伏音调的‘哦~~~，我知道了。拜拜。’满腔激动瞬间扑熄。

    等来到这个世界后，她不可能跟别人聊冯小光、陈龙、星爷的电影，不能聊李白的诗白居易的词，也不能聊《生活大爆炸》、《POI》、《超人》系列美剧，甚至就连从物品栏里兑换出好莱坞最新的动作大片，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和她一同端着爆米花汽水乐上两个小时的朋友。

    尤其是她的家乡，华夏，绝对不能提。

    长城、巨龙、黄河……汉服、筝、京剧……一望无际的金黄稻谷……

    一个字都不能提。

    穿到这个世界满了十个月，她才把《唐诗三百首》全部记下背完。

    可能背给谁听？

    这是禁语。

    这是她最深的伤痛。

    孤独是把小刀。

    一下下割得她灵魂发疼却又不致命。

    而后，云片羽把阅读小说、欣赏音乐以及其他等等视为一种融入异界环境的学习，但也不能说她没从中寻到聊以慰籍的乐趣。她对异界的某些事物所产生的浓厚兴趣使她越来越感孤独。

    然而现在，云片羽很开心。

    放下成见与戒心，她与方伯主教痛快的聊了一个小时，发现彼此都喜欢提米斯的小说系列，喜欢阿伦塔的音乐，还有歌剧。

    甚至他们都曾特意花上二十分钟路程到某个街区去喂一只肥猫，那只猫总是趴在墙头睡懒觉，它很爱干净脾气又柔和，它只吃小鱼干和奶酪，每次都会让投喂者摸它的脑袋或者抱它一抱。

    然后，他们探讨了一下服饰，方伯主教的眼界水准之高令云片羽惊讶，同样云片羽的21世纪潮流风格也令方伯主教又耳目一新的感觉。

    他们同样认为衣服搭配上‘撞色不如同色’，但是同色系的衣服，也要注意环境和服饰搭配，方伯主教告诉云片羽，他之所以穿一身白是因为这是白衣主教的标准服色，其实他个人偏好灰色系与褐色系，但自从他从灰纹执事连跳三级升任白衣主教后，他就每天得小心翼翼。

    白色看起来是很神圣，洁净，但是，你得保证你不会把你的衣服弄脏，白色的大衣稍微沾点灰尘就看得很明显，尤其是我站在圣坛上，底下信徒们都看着我的衣服，从上衣到裤子再到鞋，如果他们看到污渍他们会这么想？哎呀呀，原来主教大人也是个不小心谨慎的人、他怎么可以在神圣的殿堂里穿着脏衣服呢？这是对神的不敬。

    云片羽问他，那喜欢红色吗？

    那是我最最讨厌的颜色。方伯主教大摇其头，它让我看起来臃肿不堪还至少老五岁，不然你以为我近六年来为什么连番三次拒绝了教皇大人发来的升迁令？

    居然就为了衣服的颜色而不当红衣主教，看来主教也是醉了——云片羽黑线满头，后又忍不住哈哈大笑。

    过后，他们又把话题绕回到文学上，两人最近均在阅读的《杰米与独角兽》。

    由小杰米与独角兽的故事发散思维，他们俩就‘独角兽与飞马是否有同一祖先，就是天界的神圣天马’一件困扰贝伦斯大陆数十代研究神奇生物物种的学者的巨大难题进行了讨论。

    方伯主教的观点是，独角兽看起来像是长了角的白马，其实它与马只有极远的血亲关系，它其实是九阶魔兽独角汗血铁甲马的近亲，根据来自研究魔兽的某著名学者发布的学术报告。至于背生双翼的飞马，没错，它就是天堂里炽天使们的胯下坐骑的后代，记载第二神纪元的历史书中都有描述，魔神大战时，光明神曾派遣一支天使大军来到人间协助人类精灵与魔族对抗。而名画家米罗在他的《曙光天使》中就描绘一场天使人类精灵与魔族的战争场面，其中，四大天使长之一的米迦勒便骑着一匹神骏雪白的天马杀入魔族军队，而他背后的天使大军们，也多是骑马下凡。

    既然有成百上千匹飞马下凡，而战争又打得十分惨烈且长达数年，据说连天使也有阵亡沙场甚至背叛投降成堕天使的，那么等到战争结束，有几匹天马没有返回天界而留在了人间，也不是说不通的。那些天马没准就与人间的马交配，孕育了后代，飞马。

    云片羽的观点则是，独角兽可能是白马的远亲，至于说飞马是天马的后代，这不对。神圣天马可是拥有极强的光系魔法，而飞马，它们会飞，能使用风系魔法，与天马的魔法体质不同，所以天马不可能是飞马的祖先。

    然后，他们就‘如果独角兽与飞马杂交是不是会生出又长角又会飞有能使用魔法的马？’这一问题埋头思索了很久。

    此画面一如当初，她的大学室友所言‘只要和你的脑波频率对上了，就是白菜和苹果也能做朋友。’

    而现在，云片羽像机关枪一样飞快的把她和方伯主教的愉快谈话的一小时内容说给三人听了，菲克斯和薇薇安一脸茫然。

    “听起来很有趣。”城主说。他虽然一如既往的神色温和，眼睛却无一丝笑意，反而凝着晦涩难言的颜色。

    “是的，你们可能不理解我此刻的心情，但是我真的很开心，”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快乐过了。

    他们约好后天再见，方伯主教说要交她下西洋棋，好吧，她是得学学这项贵族必会技能了，这个技能她已经在史密斯夫人那里拖了半个月没点亮。学会这个她的魅力值会加分的。

    后天正好，她可以把作家提米斯的新书读完，再和主教大人讨论一下情节，主教大人很体贴的没有剧透，实在是个大好人。

    云片羽正沉浸在知己难求的喜悦中，殊不知旁边的城主心情复杂。

    他面前的女孩，谈论着她与主教大人刚建立的友谊，越说越兴奋，眼瞳在发光，就像一对璀璨的黑曜石，而她整个人的脸庞，也仿佛在发光，那种洋溢于外的喜悦，宛如刚开采出来的宝石般散发着光辉。

    并且深深的，深深的，映照进了城主那深不见底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