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也未曾想到,那三江车行明施缓兵之计,暗地里却不肯善罢甘休,也不知他们从哪里招来的大批人手,在三更半夜就猛然发动,六里铺被折腾的鸡飞狗跳,但凡是参与了渡口争端的,均有凶神恶煞的汉子们闯入家中,暴打一顿之后,统统被带到了天命台,这还不算完,二十几户人家被这些暴徒翻箱倒柜的搜刮一空,有用些的物件不是被捣毁,就是被扔到了火堆里付之一炬,锅灶、被褥,桌椅板凳、就连缸里的粮食也没放过,完全是一副赶尽杀绝的凶恶嘴脸。
一家老小置身于暴徒威胁之下,再强悍的好汉也得暂且低头,车把式们因此没有了渡口上的硬气,一个一个忍气吞声,俯首帖耳的忍受着鞭打。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把事情做的如此决绝,不肯给人留一点后路的强梁,在这苍横山真不多见,一大早,那啪啪的鞭笃和惨叫声似万针攥刺,让每个人的心脏都紧紧收缩在了一起,惶然又惊恐的,不得不见证这光天化日之下实施着的暴行。
围观的人群分成了几层,挤在最前面哭天喊地的,自然是车把式们家里的老幼妇孺。外面一点的,则是各个商铺的伙计采买和胆子大一些的山民,最外围的,除了些个胆小怕事的老实人,那几袭黑衣显得甚是扎眼,这些平日里优越感十足的庄客们,此时却有些无精打采,悻悻然的尴尬表情怎么也掩饰不住。
远隔着天命台百余丈,身穿青衫的宗天乘眉头轻蹙,面无表情的站立在房檐之下,林断眉仍然是嬉皮笑脸的陪伴在左右,聆听着那鞭子的一声声脆响,嘴巴里啧啧有声,“他娘的,这一鞭子抽上去,比砍上一刀还难受,这帮狠犊子真下得去手。”
“势服人口,理服人心!这当真是太过了些。”宗天乘摇头谓叹,“三江车行?断眉,你可听说过?”
“没听说过。爷,这伙人有股子邪气,怎么看也不是正经的生意人,突然就这么冒出了出来,您不觉着有些蹊跷?”
宗天乘淡笑着没有说话,举目望向远山,看不出心里在想些什么。相伴日久,林断眉知道这位爷正在掂量,知趣的不再多言,重新把目光投向了天命台。
“爷!”
孙掌柜携同老农一般的宋惊风匆匆走了过来,没施礼直接站到他身边,“打听了,老疤负伤而逃,他们抓住了杜全,这人您也见过,不怎么说话的那个。冯掌柜一早就过河前去求情,货栈被砸的不成样子,唉......”说着,脸上就有了些难过的神色。
宗天乘不动声色的瞥了他一眼,“怎么?替你那朋友担心了?”
孙掌柜勉强一笑,“是有点,冯三吧,虽说是有些市侩,还算得上是有情义的人,我两差不多时间来的六里铺,挺谈得来。爷,我耽误不了事儿,就是看着不落忍。”
“这是应该的,应有此义。”宗天乘展颜一笑,轻轻拍了拍他肩膀,然后脸色就渐渐的严肃了起来,语气仍然清淡,只是多了一丝果决。
“老孙,往碑郭、泽山、青阳三镇发鹰,通知各地,务必打探出三江车行东主的底细。令鹰扬卫立刻赶赴青阳镇候命。另外,知会一下风苍城,就说我在苍横山还得呆一阵子。”
一系列的指令下达,孙掌柜神情严肃,领令之后毫不迟疑的一拱手,转身就往信局那边走。林断眉习惯性的涎笑着,凑近点悄声说:“爷,要是您同意,不必等鹰扬卫来,今儿晚上我就弄出个人出来打探下底细。”
宗天乘微微摇头,话里面终于含有了几分傲意,“倘若真要有人暗里算计飞鸿局,手段岂能用的如此粗鄙。你这话,即小瞧了天下英雄,也小瞧了自己呀。”
“嘿嘿,不瞒您说,我瞅着那姓刘的小子不太顺眼。”
哂然一笑,宗天乘正想再说点什么,拐角处恰好转出一个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一副渡口上的船工装扮,看起来应该没什么急事,一步一步走的不紧不慢。等他挪了过去,宗天乘这才吩咐着林宋二人,“咱们回去,收拾下行李去青阳镇,山里的事情不去插手,让老孙在此打探着消息,静观其变。”
惊风断眉点头应是,三人掉头朝着信局走的当口,天命台上忽然又是一阵喧腾,只见刘富贵面色铁青,一马当先急匆匆的朝下走,数十条汉子推搡开众人紧随其后,逃过一劫的车把式们呼儿唤女的乱成了一团。
三人互望了一眼,林断眉嘬着牙花子直纳闷,“这又是怎么了?爷,您跟抽风的先回去,我找个人问问。”
宗天乘点点头,“快去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