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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Chap.2:阿尔斐杰洛 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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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共和制过渡为帝制的罗马帝国,在它诞生初期,就像任何一个新崛起的国家那样,有着强烈的扩张欲望。

    与帝国北部边界为邻的日耳曼部落,被他们当作征服的对象。以血为代价的战争开始了。高高飘扬的雄鹫战旗,插向了北方蛮族定居的腹地。

    在艰难的征服道路中,装备精良的罗马军队,遭到了被他们蔑视为野蛮人的日耳曼各部落的顽强抵抗。每赢得一次胜利,都必须付出昂贵的牺牲。每向前推进一次,背后都落满了一地森白的骸骨。

    然而,闲散的蛮族部落,大多各自为战,没有联合行动的意识,装备更是远远落后于进犯的侵略者。经过旷日持久的斗争,一盘散沙的日耳曼众部族被敌人的军团陆续击破,无奈地成为向帝国称臣纳贡的依附者。

    遗憾的是,连年不停的大规模军事征伐,使帝国投入了超乎预计的兵马,没精力再去占领蛮族领土广大的居住地。将整个日耳曼尼亚地区并入版图的野望破产,帝国的奥古斯都不得不放弃原先的计划。最后的决定是,把用武力征讨所得的土地,划分为两个日耳曼行省,并以莱茵河为依托,建立了确定帝国疆域线的界墙,将战败的蛮族驱赶至莱茵河以东的大地。这意味着,罗马帝国对日耳曼人的征服战争结束了。

    在帝国无力管辖的、被统称为大日耳曼尼亚的地区,曾起起落落出现过数十个骁勇的部族。战败的屈辱,使日耳曼人领悟到必须改变以往部落间各行其是的涣散状态。于是,分裂的部落联合在一起,彼此结成联盟,与帝国形成长期对抗之势。

    结为盟好的最佳方式,莫过于通婚。在这一时期,日耳曼人的一个个部落之间联姻频繁。各部落首领的女性亲眷及后代,也就成了必不可缺的外交礼物,作为联系着各大势力的桥梁和纽带。而其中有着绝色容姿的翘楚者,往往是最稀缺最贵重的资源,谁都想将之抢夺到手。

    有一个女人,很美很美。即使时光飞逝,物换星移,在广袤的大日耳曼尼亚的土地上,依然流传着她的传说。

    这个以美貌远近驰名的女人,是某位部落首领最小的女儿。虽是幼女,却是父亲的掌上瑰宝,从一出生就拥有了一切,一举一动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她是造物主的宠儿,天生携美丽的光环降落人世。她有着即使在日耳曼人中间都堪称稀少的银金色长发,和透着易北河潋滟波光的银蓝眼睛。其卓越的风姿,赛过最美丽的女神。凡是有幸目睹她芳容的男子,都情不自禁地视她为性幻想对象,挖出心肝,掏出财宝,乞求能与她一度春宵。仰赖于先天的优势,无数的男人接近她,连呼唤都不必,身边就自动聚集着众多的情人。然而,也许正因为爱慕者太多,她的婚事被耽误了,一直到二十四岁都没有嫁人。原因自然脱不开她挑剔的眼界,更在于她的身高。她比大部分男人都要高,身材高大修长又异常性感。而她理想中的夫婿,既要有能与她门第相当的地位,又要英俊潇洒,家产丰厚,更重要的,是要身材高过她。能同时符合这些标准的对象,自然是寥寥无几。

    她的微笑,能倾倒众生。她一勾手指,就会有数之不尽的男子,带着丰厚的彩礼,排着队成为她的裙下之臣。甚至连罗马帝国的潘诺尼亚行省总督都倾心于她的美貌,频频托人送来象征着永结同好的信物,只求与她一见。

    到了最后,将诸多求爱者玩弄于股掌之间,肆意撩拨挑逗着他们的女人,她那高不可攀的手指,却伸向了身为她仰慕者之一的济伽。

    “啊,济伽,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婉转的女音,从黑暗的对面飘荡过来。那一刻,济伽感觉心脏在瞬间停止了跳动。不,停止的不仅是心脏,还有声音、记忆,甚至时间……

    女人赤脚从房间的阴影中款款而出,纤薄而唯美的裙裾拖曳于地,遮掩着身体的曲线,唯有双|乳间的夹缝若隐若现。济伽本是个清心寡欲之人,但是在这个女人面前,他却充满了渴求。欲望如同深邃无底的沟壑,怎样都填不满。

    而在女人那张绝代风华的脸上,也弥漫着同样炙热的渴望。

    “我的大腿,因你脚步声的靠近而变得湿润了。”

    充满了妩媚的声音,乘着房间里流动的微风,朝他传达过来。身前的女人,媚眼如丝,仪态万千。她的身姿婀娜曼妙,亭亭玉立,高贵而庄重。望着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济伽满是迷恋和狂热的目光,愈发加深了起来。

    “我会让它们更湿润。”

    脚步带着喜悦和肯定,几下走到她跟前,济伽停在适当的位置,半跪下颀长的身体,把藏在背后的礼物递到身前。虔诚而紧张的样子,像极了一个等待心上人给自己答复的求婚者。

    “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春波荡漾的笑容,飞扬在女人唇边。一双银蓝光泽的眼眸情意绵绵,带着期盼和微微的疑惑,凝望着下跪的男人和他往前举起的双手。

    一串工艺精湛的珍珠项链,蜷缩着躺在济伽宽大的掌心。纯洁无瑕的颗颗宝珠,高雅而瑰丽,凝汇着微微透明的浅白色光芒。在珠子的缝隙中,有温热未干的液体流淌着。殷红的鲜血勾画着珠宝的轮廓,焕发出格外妖艳的色彩,既美得动人心魂,又令人不寒而栗,就如眼前的女人。

    “微薄的礼物,献给我心目中的维纳斯。”济伽抬起头,近乎迷离地望着那个高瘦的女人。眼睛深处,全是她的倩影。

    “很有趣的说法。”女人笑得更加动情,两眼弯弯如月,眼波撩动似水,唇边是一抹魅惑的笑靥,“那你就是普里阿普斯了。”

    济伽与她对视,眼神充满侵略性,脸色却因受宠若惊而有些微红,“我应该还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

    看他脸红的样子,似乎真的很懂。女人迎着他的目光,笑容愈加甜美,“你啊,平常狩猎的时候,只知埋头杀戮,从来不屑跟猎物打交道的……没想到,人类的那一套倒学得挺快啊。”

    慵懒地伸出手,牵起半跪于地的男人,让他给自己戴上战利品。染血的珍珠垂荡在女人隆起的前胸,将她微微沁出汗珠的红润肌肤,衬托得更加令人心动。然后,她拉着他,带他进到自己的闺房,一层层褪下衣服,袒露自身,与他嬉戏于朦胧的重重帷幔间。

    仿佛天生就是一体的,却被打碎成两半,如今,咬合着彼此相对应的缺口,紧紧地贴附在一起。以无比融洽的姿态互相交缠的二人,享受着云雨之欢,在床笫间颠来倒去,不知天地为何物。亲吻她的唇,感受她的体温,聆听她忘我的呻|吟,是世间最幸福的事,犹如做了一个最最美妙的梦。

    是的,梦……

    微凉的冷意,逼着济伽从遥远而虚幻的梦境国度中脱离。

    有人轻凑在耳旁,关切地向他询问,“王,您醒了。感觉怎么样?”

    慢慢把眼睛撑开的济伽王,沉淀着翻涌的心潮,没有马上回应。又做梦了。他苦涩地想。只有在梦里,方能与她短暂相逢。而这残忍的清醒却在提醒他,团聚的时光结束了。被独自一人留下来的济伽,再度回归到令人绝望的现实。

    “……我睡过头了吗?”按着由于睡眠太充足而有些胀痛的额头,床榻上的济伽王试图改变自己原本平躺的姿势,艰难地支撑起身子,想要坐起来。厚实的毛毯顺着他的身体滑下。未被温暖庇荫的地方,顿时更冷了。王的眉心,不由得皱了一皱。“现在是什么时候?”

    有一双手,为他重新盖上滑落的毛毯,还扶了一把他虚弱的身体。“太阳刚落山。”轻声作出回答的,是侍奉在床边的驼背男子、这一任的“王之眼”埃克肖,“渥兹华、墨里厄和澈尔大人集聚在寝殿外,等候已久了。”他谨慎而低缓地开口,仿佛不愿搅扰王的思绪。

    借着埃克肖的助力,济伽王几乎没怎么使劲,就坐了起来,倚靠着身后的床背作为支撑。想起坠入睡梦前自己发布的命令,初醒的王微微朝身旁偏过头,对埃克肖轻声吩咐,“叫他们进来吧。”

    寝殿的大门打开后,精悍干练的将军们一起走了进来,停立在离床五六米远的地方,屈膝半跪,对他们的王致以崇高的问候。

    济伽转动视线,朝三名部下看过去,抬起瘦弱的手,微微一挥,示意他们起身回话。

    “王,我等来向您汇报抓捕工作的进展。”渥兹华声音明朗地说道。狭长的琉璃色眸子里,有得意和兴奋的光在眼底流转。正要继续报告下去,忽然轻浮的神情一变,转为关怀,朝济伽注视过去,“啊,您的身体好些了吗?”

    “无碍。”倚靠床背的王摇摇头,语调坚硬,却透着疲惫,“你说吧。”

    渥兹华神色轻松地说道,“龙术士已经被我们控制起来,关在地下室。我们对她使用了电刑,基本消磨了她的体力。您要见见她吗?”

    “做得好。”王用轻柔而沉顿的声音,对部下表达赞许,随后问道,“没出什么岔子吧?”

    渥兹华侧头,望了一下身边的另一名将军。感受到同伴视线中的玩味,澈尔丢去了一个白眼,抢在渥兹华添油加醋前,回答王的问题。

    “没有,除了……被她的契约龙突破‘惊密之扉’,飞走了。”略微顿了顿,澈尔的眼神暗淡了几分,有些为难和不甘心地说道,“我本想把那母龙一同掳来,和她的主人分开关押的。谁知道……”

    王的表情微微一愣,视线落在澈尔将军脸上,“龙族竟然能逃离‘惊密之扉’?”

    “估计在那里头疯狂地喷涌了好一阵子龙息,才勉强撑破空间,逃出去的吧。”澈尔挠了挠头,闷声作答,脸上挂着无奈的表情。

    惊密之扉,是族内用来惩戒犯错误的下属而专门设立的一个异世界监狱。虽然澈尔与龙族交手的时间也是够漫长了,不过把这一招用在与外敌的战斗上,还是头一次。无论是他,还是其他将军,都小觑了那头血统非常平庸的母火龙拯救主人的心情。

    一个空间所能容纳的物质,终究是有限的。而龙族的吐息,恰恰也算是一种物质。如果龙术士能释放出膨大的魔力,让空间破开裂口,那么龙族自然也可以效法。

    那头火龙,一定是不顾自己的健康,连续地进行喷发,硬是用龙息的能量把整个“惊密之扉”的空间撑开,从而逃了出去。只不过,要使一整个空间都填充满龙息,也是要花费一番功夫的。等她重获自由后,被另两个将军围攻的卢奎莎早已是下落不明。对事态的发展已经完全明了的吉芙纳,知道光凭自己是救不了主人的。只有撤退,求得更有力的支援,才是对主人最大的帮助。带着这样的信念,吉芙纳在抽身出来的那个瞬间,就立刻以火龙之姿,箭一般直指天空而去,毫不在乎被旁人偷窥到的危险和周围被掀塌的低矮建筑。在一脸惊诧的澈尔、哈拉古夏面前,龙术士的契约从者如一道反弹回天际的红色彗星,横空高飞,其踪影在眨眼间就捕捉不到了。由于守候在“惊密之扉”外的两名将军,早已经还原成人类形态,面对夺命而去的火龙,既阻拦不了,也追赶不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逃脱自己的掌心。

    “如果让那女人的契约龙逃走……”墨里厄咬咬牙,冷哼了一声,话语间满是对同伴疏忽大意的苛责,“无疑会搬来不少救兵。”

    “啊,就算真是那样,也不用在意的。”渥兹华的神色依旧很轻松,“即使连接着契约,那母龙也不可能感应到身处于‘缓冲之地’的主人。”

    “你们关了她多久?”济伽注视着虚空。

    “从昨晚接近午夜时开始的。”墨里厄严肃地低下头。

    “在这段时间里,一定是滴米不进,并承受着非人的痛苦吧?”王的表情肃然,看了看三个将军,“让她休息一下,准备点吃的东西。稍后,我要独自接见她。”

    “我们早就做好了准备。”渥兹华稍稍颔首,微笑地说道,“不久前,确定那位龙术士小姐已经不可能再进行有效的抵抗,我们便把她放了下来。现在,哈拉古夏正在监视她吃饭换衣。随时都能把她带来见您。”说到这里,渥兹华眸光稍变,露出平时不多见的正经模样,带着确定般的眼神,朝满脸憔悴的王看过去,“不过,您确定要这么做吗,王?真的有必要走这条路吗?”

    听到将军认真的问话,济伽缓缓地合起双眼,沉默了半晌,点了点头。

    “我是个相当糟糕的王吧。不顾臣民的心情,执意地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情,放纵仇敌在外面逍遥。软弱而又自私……”苍白的唇角不禁浮出一丝自嘲的浅笑,济伽王张开眼睑,木然地抬起头,凝视着悬挂在宽广天花板上的吊灯,“难怪费路西都和南,一个情愿漂泊在外,承担着被抓的风险,也不愿臣服于我;一个不惜身负背叛的耻辱,也要离我而去,跟随被她认定的真正的强者。”

    这席话,在众人之间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听到王的嗟叹,每个人的脸色都在瞬间一僵,表情变得极为复杂。

    脸上微笑的面具丝毫没有改变,但是渥兹华周身的杀气,却几乎要集聚成实体,撞击着空旷的王之寝宫里的空气。浑身蔓延着杀戮欲望的将军刚想表态,却被突然前跨一步的同伴抢了先。

    墨里厄往前移了一大步,穿着靴子的双脚响亮地与地面碰撞,站定下来。“费路西都虽然不在,但我们是您的盾,您的剑。无论您做什么决定,我们都将义无反顾。”黄黑色蘑菇头的将军,面容无比庄严,起誓的姿态充满了凛然之气。“至于南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就暂且放她在刹耶的庇荫下舒服几年吧!只要让我见到她一次,我就一定会要她知道背叛者应得的下场。”

    对着墨里厄微微一点头,当作感谢,济伽苦笑的表情稍稍瓦解了,但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响起了澈尔插嘴的声音。

    “不好意思,王,请原谅我说话直。南那个叛徒姑且不论。说起费路西都迟迟不肯归附的原因,我觉得并不是您说的那些。而是……”在此处微妙地停顿一下,澈尔坦然迎接众人的目光,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和难为情,反而非常淡定地继续说道,“在他眼里,您可是抢夺了他爱情的敌手啊。有哪个男人愿意给自己竞争的情敌卖命的。”

    渥兹华和埃克肖听完后,不禁左看右看,表情十分奇妙。倒是被揶揄的济伽本人,始终维持着淡然的模样,没什么大反应。

    自己的那个在情场上的劲敌……费路西都,对她的爱意,绝不比自己少一分。可这应该不是他拒绝效忠自己的全部原因。就在这个房间内,还有其他深爱着她的人。济伽这么想着,稍微撇过头,打量了一下墨里厄的脸色,发现他低头缄默着,沉静的面目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变化。但是,他的内心,一定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吧。墨里厄对她的一片深情,别人可能没察觉出来,济伽却一直都心知肚明。否则,他也不会开发出那样一个迎合她心愿的能力。这男人的爱掩埋得太深,太隐秘,默默无闻并且不求回报。他纯粹的爱不掺糅任何杂质,丝毫都没有因为嫉妒济伽,而减少对他的忠心。可是费路西都,却与墨里厄正好相反。

    “澈尔,或许你说得对……”收回窥视的目光,济伽垂下眼帘,凝视手边毛毯的暗纹,轻声叹了口气,“可是我,又得到了什么呢?女王她从未爱过我。给予我的,只有怜悯,以及……”这既像包袱、又像枷锁一般沉重的,却必须实现的梦想。

    沉吟着的王,将后半句话转为内心的低语,半闭上眼睛,朝将军们挥手示意。

    “不谈这些事了。去准备吧,把那位龙术士带来见我。”

    三位将军不约而同地点点头,对济伽王行了一个告退的礼,然后动作整齐地转身朝门外退去。与他们踏出大门的方向正相反,有一个族人恰巧从外面进来,尊敬地对三人点头致意后,擦过他们的肩膀。

    “王,是时候该喝药了。”看到法夫涅出现的身影,埃克肖对闭目养神的济伽说。

    法夫涅是族内经验最老道的御医,从还是年轻小伙子的时候就伺候库拉蒂德王。在她离世后,便继续服务于济伽王。先后服侍过两任王的他,就像墨里厄、渥兹华等将军那样,可谓是族中的元老级人物。只见他穿一身宽敞的白大褂,手里捧着一个圆圆的托盘,上面放有一碗棕褐色的药,和一盘看上去香嫩十足的生肉,步履稳重地走了进来。虽然他头发稀少,身体也很瘦瘪,但饱满的脸庞却是极为光润,看起来精力旺盛,与倚靠在床上的济伽王给人的感觉完全相反。他带着一脸的肃穆,径直走向床边。

    肉质鲜美的晚餐先放在一边,冒着热气的汤药被递送到跟前。埃克肖从法夫涅手里接过来,先喝了一口,试了试温度,确定不烫嘴之后,把陶碗交给了济伽王。这是每天王喝药前,他都必做的步骤。倒不是对法夫涅存有什么怀疑,只是济伽身患顽疾多年,几乎寸步不离王身边的埃克肖,早已经养成替他尝药的习惯。

    济伽闻了闻过去喝过许多次的汤药,只觉得阵阵苦涩直扑口鼻。一双淡眉不禁皱了起来。还没下嘴,就忍不住一阵作呕。

    “味道还是一样,那么苦。”济伽王好像无法尝试一样的摇摇头,“吃在嘴里,只怕会让心变得更苦。”

    从王的话语中听出婉拒的意思,法夫涅稍稍欠身,劝慰道,“良药苦口。只要有利于身体,味道再差也要喝啊。我已经特地掺了些能使药水变得清甜一点的红糖在里面,去掉了些苦味。如果加太多,只怕会破坏药效。”

    “法夫涅说得对。您还是喝一点吧。”埃克肖也向他进言,“否则,雷压会有暴走的迹象。”

    虽然部下的话句句在理,但济伽还是没有动,眉头皱得更紧了。苍白而虚弱的手指,抓住身上的毛毯,用力一攥。然而,一次再正常不过的抓握,王的手掌却控制不住地震颤着,短时间内怎么也停不下来,就好像患了一种神经系统崩坏的绝症。

    看他疑似病发,埃克肖赶忙把他另一只手上的陶碗在被他打翻前接了过来。

    济伽心里很清楚,吃再多的药,都是白费功夫。能起到的作用,也就是稍微缓解雷压暴走的程度罢了。在夙敌的手撕碎他胸膛、把他半颗心脏掏走时,他本应伤重不治而死的。战后,是法夫涅拼尽一身的医术,才把他救活。法夫涅及时制造了一颗机械心脏,植入济伽的胸口,给他破碎的心脏作为代偿工具。济伽的身体,因那次重创,迅速地衰弱下去。他破损的躯体,根本承受不住自身携带着的强大雷压。能勉强压制住体内的雷压不会因暴|乱而反噬自己,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心力。现在的济伽王,就是个离不开药罐子的废人。

    他必须每天服用法夫涅研制的药物,并保证充足的休眠,方能把体内每时每刻都在暴动的紊乱雷压给压制住。但即使如此,也只需每天睡足十个小时,就应该足够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依赖的药物带来了副作用,济伽嗜睡的症状越发凸显,到了现在,至少要花费一天的绝大部分时间用来安眠,才能稳定住体内狂涌不止的雷压。清醒的时间只有三到五小时左右,除此以外的光阴,济伽王都会陷入到好像死去了一样的昏沉睡眠里,不省人事,没有任何知觉。虽然听起来也只是睡觉这样的轻松事,可是这里面并没有能让人感到幸福的地方。济伽的睡眠非常浅,而且多梦,总会在突然间惊醒。不仅是因为体虚,也与他平时忧思过度有很大的关系。他会忽然苏醒,忽然昏睡,没有任何预兆。刹耶的偷袭,给他造成难以治愈的伤,使他为了缓解创痛,而不得不经常进入并非自己意志能够操控的休眠期。如果一定要从这悲哀的处境中找到一丁点儿值得他高兴的地方,那就是他有时能在梦里遇见他昔日心爱的女王,只有这一点,算是唯一能给他绝望的心聊以慰藉的好处了。

    “三百多年了……我这副身体,怕是好不了了。”

    终于控制住双手不再抽筋般的发抖,济伽瘦长的身子更加后仰,无力地倒在床背上,口中细微地喘起气来。无血色的脸庞暮气沉沉,像足了一个随时有生命危险的病入膏肓者。

    “请别这样说。”见到他萎靡不振的样子,法夫涅非常难过地垂下头,“怪只怪我医术不精,调了那么多秘方,都没能把您彻底治好。”

    济伽王眼神一动,有晦暗的光在眸底沉淀。一想起长年累月伴随于自己的这身重伤,就会有一张令人可憎的面庞迸进大脑,冲破他极力维持的理性。济伽的心,一点一点地冷了起来。

    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王倦怠地抬了抬手,作出屏退的动作,“把药放在这里,我稍后再喝。待会儿被抓来的龙术士会来访,有埃克肖伺候着就够了。法夫涅,有劳你每日为我端药送饭了。你先退下吧。”

    王的专属医师鞠躬告退后,“王之眼”把药碗试探性地举了起来,向济伽示意。

    “让这药冷一冷吧。”满脸困倦的王摇头表示,“我要再睡一会儿。记得到时候叫醒我。”

    埃克肖的回应,隐没在王朦胧的意识里。把手掌抵住额头适当地按了按,济伽王携带满脸的倦意平躺下来,把眼睛闭起,听着部下的脚步声逐渐从寝殿远离,忧伤的思绪再度飘回邈远的过往。

    梦里,有他最珍贵美好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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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铺在视野之内的景致,连一生中少说有一半的时间过着漂泊生活的苏洛都很少见到。而许普斯和吉芙纳两位龙族,在与人类订立契约前,从没离开过卡塔特山。即使成为龙术士的从者,许普斯也甚少游览人界风光,终年居住在本族的故乡;与他有所不同,吉芙纳陪伴在主人身边的时间比较多,但即使如此,平常活动的范围,也不外乎是在亚平宁半岛的几个城市之间,再远一点的地方,就很少踏足了。因此,当他们展开对卢奎莎的救援行动、快马加鞭地一路飞过来,暂时在这片高耸于汹涌大海之上的危险岬角稍作停留,讨论接下来搜寻的方向时,他们不禁为眼前之景的陌生感到惊奇,一齐朝领路的男子投去疑惑的目光。

    “这是什么地方?”停立在峭壁边角的许普斯,锋利强健的四爪扣着山体的轮廓,双翼收拢在身侧,一双凌厉的竖瞳朝不远处的那个人类射过去,“从出发后,你就引领着我们一路狂飞到这片大陆,毫不停歇的样子,就好像你对所要抵达的目的地早就心中有数似的。但是几小时过去了,这段时间里除了让我们跟着你瞎摸乱转之外,不管问你什么你都不说。你带我们围着大陆的海岸线飞了整整一圈,现在又走到死路。首席,你真想救人吗?该不会在耍我们吧?”

    一头让人烦躁的海龙,阿尔斐杰洛想。如果不是苏洛的从者,真应该叫他去死!即使过了这么多年,这头尊贵的海龙王胞弟后裔,对自己的敌意还是一点都没减少。但是,对于许普斯的质问,阿尔斐杰洛却依然笑得从容而优雅。

    “竟要让你如此的高看我,还真是怪不好意思的啊。”回答海龙的声音,冷淡而微带讽刺。身下的机械龙拍打着双翼浮在半空,掀起的剧风不停吹拂着阿尔斐杰洛的头发。离开山崖上的许普斯五十米远,阿尔斐杰洛端坐在由自己提供魔力现界的灰色机械造物的背上,伸手拢了一拢随风舞动的乱发。“真实的情况是,我迷路了。”他平静地解释着,视线朝海天一线的远方遥遥望去,“看,这里是悬崖,前面只有大海。道路已断,我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非洲西南端的岬角,是众人此刻所在的地方。陡峭细长的山脊从暗蓝的海水里凸起,其形状,好似潜伏在海底深渊的一头巨兽,厌倦了深海幽闭的环境,抱着想上岸呼吸的念头让身体慢慢上升,背部竖立的鳞片浮出了海平面一样。它的存在,中断了众人的寻找之路。前方是飞溅着雪白浪花的大海,辽阔得就像头顶的苍穹一样,根本看不到在它的尽头会有什么东西。苏洛试着把魔力凝聚在眼睛上,然而天色已暗,超视距魔法看见的,只是闪着青黑色光芒的海平线。在龙族的眼里,远处的景致也只是团模糊的暗淡光影。就算是行踪诡秘、能上天入地的达斯机械兽人族,也总不至于把劫来的俘虏藏身在海里吧。

    如果是现存认知以外的土地,那么即使用上了“空间转移”的秘术,也不一定管用。而且,阿尔斐杰洛可不想被许普斯和吉芙纳看出来,自己其实一早就瞄准了目标,便带着他们在非洲大陆上转悠了一大圈。消磨掉好几个钟头后,才到达目前这个在漂洋过海前短暂歇息的位置。

    尽管已经做了周全的安排,却依然阻止不了许普斯生起疑念。这头海龙对阿尔斐杰洛好像有一种天然的敌意,从来就没有停止过防范他的戒心。

    “迷路?那也是来到这儿之后的事情吧。”许普斯斜睨阿尔斐杰洛的表情,仍然是一副不信任他的样子,“你好像很确定这片大陆是必经地?从一开始就带我们过来。”

    阿尔斐杰洛忽然嗤笑了一声。“啊,你不知道吗?也对,当时阿迦述只接见了我一个人,在比萨海边的那座城堡里。”他斜眼瞧了许普斯一下,脸上尽是傲慢和不屑,然后,把视线转向摊在下方的广阔海域,“不过,你的不合作态度让我很为难,我也不想再热脸贴冷屁股给你解释了。想想我会跟你们一块来救人,还真是头脑发热的决定啊。”

    盯着他,呼出一声不快的鼻息,许普斯暂时沉默了一会儿。这时候,阿尔斐杰洛又把远眺的视线收回,朝他背上的那个让自己爱恨交织的男人凝视了过去。

    “苏洛,我不遗余力地说服龙王,帮助你拯救卢奎莎,可你的从者却总是针对我,好像我是他的敌人一样。这让我很难办啊。”

    任凭强劲的海风肆意吹拂着头发,苏洛接收到阿尔斐杰洛责备的语气,绷紧着面部的表情,低下头,用恳切的声音劝他的从者,“许普斯,阿尔斐杰洛与异族的首脑接触过,所知所闻自然比我们多。在找到敌人禁锢卢奎莎的地方之前,你就听他指挥吧。”

    阿尔斐杰洛看到许普斯猛地僵住了,不太痛快地翻了翻眼皮,把脑袋僵硬地别到一边不再说话,终于满意地微笑起来,再次开口。问询的对象,是停在海龙身侧的火龙,“吉芙纳,你觉得怎样?还能感受到痛意吗?”

    “在一小时前就没有了。”吉芙纳摇晃着她沉重的大脑袋,闷声回了一句,盯着海面的眼睛,目光看起来相当晦暗。

    时不时浮现的痛感,已经好久没再出现了。但是吉芙纳丝毫做不到放松。虽然隔三差五的痛感,让她颇为难受,但起码证明卢奎莎暂时不存在生命危险。一旦连续发散着的存活信号突然间断开,带来的心理恐惧几乎是致命的。

    敌人不再拷打卢奎莎,是放弃对她的审问了吗?要把她处理掉?还是……接下来等待着自己和主人的,难道是不知何时会突然降临的——死亡?

    毫无疑问,吉芙纳被低落的心情压倒了。然而,她的痛苦和纠结,却让阿尔斐杰洛感到很畅快。之所以答应帮着营救卢奎莎,只是为了表明一个态度。天晓得,阿尔斐杰洛有多么希望那女人彻底消失。卢奎莎死掉的话,尽管苏洛免不了要难过一阵子,但迟早也会从心伤里走出来的。等到那个时候,他不会再迁怒阿尔斐杰洛,反而还会对自己摒弃掉旧时仇怨的态度表示感动。唯有这样,才可能使阿尔斐杰洛争取到一丝独占苏洛的机会。

    吉芙纳有气无力的回话,似乎预示着情况十分危急。听到这个消息,苏洛又惊又恐,面目完全怔忪住,脸色惨白得好似他的整个世界都已经坍塌,随时都会经不住打击而彻底崩溃;许普斯同样也是忧心不已,一副惆怅的样子。在场几人间,只有阿尔斐杰洛的心中无比雀跃,巴不得异族尽快结果卢奎莎的命。他带着他们在非洲大陆上乱兜乱闯,有着既要拖延时间、同时防止许普斯怀疑他不忠的双重打算。如果马上就摸索到目的地,不就等于明明白白地告诉这头极不友好的海龙,自己对龙族知情不报吗?

    不过,还是不能过多地延误时间下去了,有必要象征性地表达一下自己救援的决心。

    “卢奎莎被抓的时候,你在场吧?”阿尔斐杰洛用一种仿佛能穿透石壁的通透眼光,假笑着朝一脸阴沉和焦急的火龙盯视过去,“能再回顾一下当时的情况吗?”

    “该说的,我都跟族长说过了。”吉芙纳的声线非常不稳,嗓音止不住地颤抖,“主人参加罗马贵族举办的舞会,中途发现达斯机械兽人族跟踪她。撤离现场的时候,被四个应该是将军等级的家伙缠住。我被丢到一个漆黑诡异的空间里去了,不清楚主人那边的情况。但很明显是因为对抗不了敌人的联手,才……”她省略了让她懊悔的过程,继续道,“等我费劲全力冲出那个空间,主人早已经不知去向。”

    作出这番回答时,吉芙纳正极力压抑着满身的痛苦。她在敌人的“惊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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