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整个人像没睡醒似的,晕头转向。
临久咬咬牙,在钟寄云的催促中抬腿跨上了电动车,死死地抱住了她的腰。眼角余光瞥到老板,被他身上散发的莫名寒意吓到,下意识喊了声“老板”。
钟寄云才想起何老板似的,把钥匙丢给他。
两分钟后,临久明白了老板那生人勿近的寒意因何而来。
他驾驭不了这玩意儿。
天色不早了,亮叔不容荷尔蒙分泌过量非要跟小电驴过不去的何殊寒学习新技能,仗着钟寄云撑腰,把城里来的大老板生拉硬扯上自己的座驾,要赶在天黑前回家。
村子大得出奇。
时速三十公里的小电驴半小时左右才飙到亮叔家。
一路上只见到三幢农家小别墅,两家黑着灯。
直到亮叔三步两步蹿进屋里跟自家婆娘打招呼,何殊寒才有机会问钟寄云肌肉男的事儿。
钟寄云不是很在意地回答道:“哦,那是亮叔的便宜女婿,回来前喝了酒,亮叔说他醒了自己会回来。”
何殊寒提了口气,脸色骤然冷下来,钟记者扯谎也不扯个尊重自己智商的谎。
他们跟亮叔和肌肉男同行了半路,怎么闻不到一丁点儿酒味?
不过他向来低估钟记者,因此逐渐开始了不经意间啪啪打自己脸的路途。
钟寄云返乡太突然,亮叔虽然心有余要张罗顿好的犒劳村里唯一的大学生,但仓促间没什么好准备的,只能拿出自酿的老酒。
那酒闻起来没酒味,喝起来清香甘甜,更打破了何殊寒对酒的定义。
但两只老母鸡被城里来的三个人加亮叔家三个人分食下肚,老酒的后劲猝不及防地升上来。
何殊寒两眼发直,看钟寄云转眼间从一个变成四个,不太对劲四个字还在舌头尖酝酿,整个人轰然倒下。
农家的凳子四条腿细细长长,禁不住人没重心。
亮叔的老婆翠香和女儿小阳见亮叔和钟寄云都没有要动的迹象,又从亮叔的神色中看出什么。两个人也不说话,齐心协力地抬着何殊寒去其他房间。
听到何殊寒干咳了几声,小阳叽里呱啦说了句什么,还没等她妈回应,重物坠地伴着呕吐声传进来。
待临久也双目迷离晃悠着出去找洗手间,钟寄云才放下筷子,她知道下金沟特产老酒的劲道,其他人一时半会儿都不会干扰她和亮叔的谈话。她也知道亮叔那时候挺不待见她那赛母夜叉的养母,但对她没有恶意。
“亮叔,我家老屋这么多年没人打理,肯定废掉了吧?”
钟寄云试探着问。
亮叔“嗯”了声,神态自然地往嘴巴里送咸菜:“外来的就是外来的,你妈当年带你来的时候就一脑门官司,又削尖了脑袋想把你送出去,你伯伯娘娘们都知道。”
钟寄云一时无语。
外来的就是外来的,大伙看了十几年,虽然对从小遭遇钱春凤家暴的她多有照顾,但心里门儿清。
“下金沟跟别的地方不一样,除非村里人带,不然进不来,出不去。我们当年看你娘儿俩可怜,就是求个落脚处,所以心软了一把。”
亮叔吃老母鸡的时候狼吞虎咽,吃起老婆和女儿亲手做的咸菜却细嚼慢咽。他慢慢吃完了一碟子黑乎乎的咸菜,然后站起来,说:“你妈当时留了点儿东西没带走,我琢磨着你可能会回来拿,所以放地窖里了。走吧。”
钟寄云略有些迟疑,十二三年的光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亮叔看着她长大,她也看着亮叔变老。
又十多年过去,亮叔的脸多了很多皱纹。钟寄云从当年那么温吞吞的朴实气质上认出了他的身份,但她也注意到,亮叔眯起眼睛时像变了个人似的,透着点冷酷。
这些年间发生了什么?
下金沟除了修得比以前更像人住的村落了外,风景依旧,但中间少了点什么。
听钟寄云没动静,亮叔疑惑地回头看了看她,见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便释然地笑了:“这么多年没回来,连咱村的酒都喝不动了啊?行了,你歇着,我去拿。”
钟寄云不是装醉,她是真没力气,试了好几次都没站起来。迷迷糊糊间看着亮叔走出去,迷迷糊糊间听到亮叔低声喊了个:“谁!”
再迷迷糊糊间,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