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若兰,这事你英娘我一个人铁定完成不了,你不是认识这上面的字吗?这本儿书你拿着,翻到这一页。你就不停地念,什么时候我说念下一段,你就念下一段。这样,我就不用看书了。我的好兰儿,可别念错了!”
于是若兰乖乖的跪了下来,拿起书,捧在胸前,开始大声地念起来,遇到不认识的字,便停下来向一旁满脸大汗的梁红英询问,念完一段,重复再念的时候,若兰已经不需要那本《千金方》都能一字不漏的背下来了,这自然帮一旁的梁红英减轻了不少的负担。开头几页,念得挺快,越到后来,重复的时间越来越长。不知念了多久,忽然,梁红英“啊”了一声儿,吴若兰慌忙抬起眼,只见梁红英满头是汗,喘着气说:“出来头了!若兰!快念!你个小人精!”
口无遮拦的梁红英也许叫那个血糊糊的小头儿吓着了!趁热打铁的吴若兰急忙又埋下头去,几乎是喊着念有小孩出来头的那幅图的几段文字。抑扬顿挫、起伏不定的声音在屋子里、周围的林子里荡来荡去,这时候谁要路过这儿远远听见了,肯定以为一个疯子在抽疯,可见小小年纪的吴若兰也被当前的境况刺激的不轻,她能坚持下来,自然拜她那个老爹吴永麟所赐。梁红英抽空看了一眼周围的那些妇人,那些妇人们双手扶膝跪在地上,看着自己,脸上十二万分地严肃,一个个象听宣讲的教徒。她们大概以为梁红英和吴若兰在念咒施法呢。
周围的一切对于年纪轻轻的若兰来说似乎还是有些承受不了,只听她童稚般的声音开始发飘,舌头和嘴似乎都木了,配合不上,开始南腔北调起来。至于捧着书的那双手好像也麻了,不停的开始上下哆嗦。一道道汗从她的小脸上不停的流下来,迷了双眼。小小年纪的她却表现得极为坚强,只见她擦了一下眼睛,一手扶地,一手按书,接着喊。
猛听见一旁的梁红英在叫:“若兰,早叫你别念了,你就听不见,你快让她们过来帮我一把。”
吴若兰打了一个机灵,急忙从地上跳起来,开始向周围的那些妇人张牙舞爪起来。
“这就是孩子!谁刚生出来也是这样,瞧瞧你自己小时候吧。一张小脸儿皱得象核桃,眼睛挤着,嘴象没牙老太太,一撅一撅的,身上到处是褶子,小手儿小脚儿抽筋似地一动一动。”
“英娘,这脐带怎么办?”
“要不拿牙咬,你爹以前不是说唾沫是消毒的吗。”
“你下得去嘴,你来。”
“那也不能总让我这么托着啊,我现在感觉浑身都快使不上劲了。”
吴若兰忽然看见烟了,就说:“对,把刀烧红了,那也是消毒。”
“你个小鬼灵精,你要给人家上刑?”
吴若兰一摇头,就站起来,拿过一个黧黑妇人递过来的一把刀,走到屋里火烧得极旺的铁盒子那儿,把刀伸进去,用嘴吹了吹炭火。一会儿,把刀抽出来,刀中间烧得青白青白的,微微带着烟、吴若兰把刀递给那黧黑妇人,向她示范,在脐带当中来上一刀。那黧黑妇人一直愣着,接过刀,看看梁红英,又看看吴若兰。
吴若兰猛的大喝一声:“快!”
那黧黑妇人又看看刀,又伸头看看黑暗中的母亲,再看看吴若兰,又看看跪着的梁红英,脸忽然缩紧了,呻吟了一下,把刀按下去,一阵青烟儿。一股糊味儿。
孩子在梁红英手上,还是那样,但他终于离开母亲了。人哪!真他妈不易。大了,什么都会干,可这时候儿,得有人帮他活下来。
梁红英跪着把两头儿的脐带挽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立刻一脸血印子。她的肩塌下来,弯下腰,瘦瘦的胳膊支在地上,头向下垂着,背上的汗慢慢往下淌,一滴连一滴,慢慢结成了大汗珠,叭嗒叭嗒往地上掉。
“我可活过来了,洗洗吧。”
就在众人往木桶中舀开水的时候,猛听得木屋里一个尖细的、亮亮的、从来没有听过的声音响起来,震得整座拥挤不堪的木屋里嗡嗡的。众人回过身,看见梁红英不知什么时候把婴儿倒提着,用手在拍婴儿的背。那婴儿哭起来,梁红英就把婴儿抱在手上,哈哈大笑:“傻小子,看把你都憋紫了,我怎么就忘了你还没哭呢?别哭,别哭,是我的不是。别怨我,我和你一样,都是头一回呀!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