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达天听,努力把水搅浑,这里头的大鱼多得很,朝廷哪里还顾得了咱们这些小人物?”
周望暗自心惊,思道:此材料一亮世,恐怕按察使都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功夫理会包哲东?这林纯鸿年纪轻轻,比张道涵都道行深厚,这身本事从哪里学来的?
林纯鸿不知周望的心思,兀自在那里自言自语:“这事不能便宜了包哲东,咱们得捞点好处才对……”
※※※
包哲东万万想不到,收集有力证据居然如此难!
油灯下,他两眼熬得通红,一份份地查阅乡绅们送来的所谓证据,越看越失望,越看越火大,待看到蔡湖村“良民”蔡阿三被愤怒的村民殴打致死案后,再也忍不住,一把将所有证据掀翻在地,高声叫骂道:“什么狗屁证据,老子要用这玩意,非被玩死不可!”
包哲东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他感觉有张无形的网,将自己兜的死死的,不按照林纯鸿的玩法去玩,自己非被勒死不可!
平日,包哲东时有耳闻,林纯鸿的爪牙在村庄里为所yu为,不时将人打死、浸猪笼,各种手段令人发指。他之所以隐忍至今,就在等待这个机会,期待着一把将林纯鸿掀翻。
哪想到,这帮乡绅收集的证据中,不时地出现一些字眼:“村民怒,将其殴打致死”、“村民怒不可遏,将其绑上石头,投入江心”……
“娘的,老子的治下都是刁民么!”包哲东越想越怒,又高声骂道。
包哲东完全意料得到,这些证据到达按察使司后,教化不力的罪名算是坐实了,别说升官,削职为民就算是从轻处罚了。
但是,包哲东又没有回头路可走,答应了乡绅要给按察使司上折子,无缘无故地反悔,势必得罪这帮乡绅。包哲东不用想也知道,届时,自己的命令恐怕连县衙都出不了。
包哲东怕了,思来思去,将这些乡绅收集的证据一概不用,在折子上大言林纯鸿强拉丁口,为其劳作,民愤极大。
包哲东说的也是事实,毕竟,很多地痞流氓罪不至死,都被林纯鸿扔到百里洲服苦役,这些根本就未经过他的签名画押。
失败的yin影越来越浓厚,包哲东很清楚,凭这些不痛不痒的证据,根本扳不倒林纯鸿。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林纯鸿不知此事上,维持现状,待任满调走。
王义的效率非常高,林纯鸿对包哲东的一举一动洞若观火。一千两银子的贿赂起了效果,不多日,按察使司斥责包哲东的行文抵达枝江,言道,小恶者,典史决之,枝江上下,官吏当精诚团结……
紧随着行文的脚步,林纯鸿来到了县衙二堂,这里是包哲东平日办公的地方。林纯鸿满脸笑容,怀里抱着一大堆案卷。
“包大人提携下官,指出下官的一些疏忽之处,下官不胜感激,为表达谢意,些许礼物,还望笑纳!”
说完,林纯鸿将案卷往包哲东桌案上一放,大喇喇地坐在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包哲东。
包哲东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哆嗦着双手取过一份案卷,观之,不由得脸色大变,倏然站起,指着林纯鸿大怒道:“林典史欺人太甚!”
这些案卷正是地痞流氓的案卷,人证物证俱全,就差县令之印了。林纯鸿抱来这些案卷,意图昭然若揭,就是要强迫包哲东签字画押用印。
林纯鸿慢悠悠地站起来,笑道:“包大人言过其实了,下官平日工作的确有不当之处,包大人心胸广阔,指出了下官的过错。下官这也算亡羊补牢。”
包哲东听懂了林纯鸿的话:只要用了印,以前的过节一笔勾销,以后如果还想继续使绊子,定当前帐后帐一起算!
包哲东有心答应林纯鸿的条件,但自尊心一时让他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兀自沉吟不决。
林纯鸿丝毫不顾包哲东的感受,继续说道:“乡村里有帮土豪劣绅,鱼肉乡里、搜刮民脂民膏,民愤极大,这事还得请包大人做主。”
“你……”包哲东刚与乡绅合作对抗林纯鸿,现在林纯鸿却要求他对付这帮乡绅,他当然受不了,一直强压着的怒火腾地升起,正准备开骂,却被林纯鸿打断。
“包大人先别急,请听下官把话说完,百里洲下月要举办江堤开工典礼,届时还请包大人赏脸剪彩;另外,下官考虑到包大人为官清廉,生活颇为清苦,特转让夷陵货栈部分股份,还望包大人不要拒绝。”
这话意思相当明显,如果包哲东答应对付那帮土豪劣绅,林纯鸿将修筑江堤的政绩送给他,并且还转让让人眼红的货栈股份!
包哲东的心跳越来越剧烈,最终,他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咬牙切齿地说道:“案卷拿过来,本官签字画押!”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自此,在县尊大人的首肯下,林纯鸿加大了对土豪劣绅的打压力度,逐步将枝江的每一分土地和人口都掌控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