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好姑娘的!”女子摸着小夕的头,母女俩会心地笑了。河水潺潺,桃花翩跹,好一幅美人天伦图。
箫剑看着那和林夕极其相似的女子,转过头看到她的灵体又眼含了泪水,心中明了。这果然是她儿时的记忆……
而此时,异变骤起!
一道光突然划空而来,一把紫黑长剑如陨石一般轰进这被桃花包围的村庄,巨大的魂咒法印瞬间笼罩整个村子!
“妈妈!”小夕被妈妈一推掉进了河里。落水的刹那,她看到被魂咒覆盖了半边脸的妈妈慈爱地动动嘴唇,就像平时的亲昵细语:“小夕,活下去!”
惨叫声、嘶吼声透过水层如闷鼓震响,小夕挣扎地向水面扑打而去。钻出水面,只见火舌蒸腾,桃花成灰,一个个熟悉的村民都化作咒符遍布的恶鬼在火海中互相厮杀,妈妈更是被邻居的叔叔阿姨生生卸了两只手!
“呜啊!”如五雷轰顶,小夕瞪着泪水狂溢的双眼,死死地捂住嘴巴。那淋漓的鲜血,妈妈的鲜血,就这样染红了小女孩的双眸!
“嗯?”场中一个魁梧的男人拿着那把紫黑长剑,他闻声转过头,恶魔一般寒冷的目光瞬间刺到了水面上的小女孩。小夕一惊立刻钻进水中,出于本能地潜着水顺流而下……
画面骤转,暗淡的石桥洞下小夕只敢露出脑袋,冰冷的河水刺得她瑟瑟发抖。一个个村民的惨叫声冲进脑海,似乎千千万万个狰狞的面庞同时吼叫,小夕惊恐地捂住双耳,无声地落泪。这时看到浮出水面的娃娃鱼翻白的肚皮,她惊喜地捧起它,喃喃问道:“小鱼,你是不是也想妈妈了?”
小鱼没有回答,它早就死了。小夕愣怔地看着小鱼的尸体,低声地哭泣。哭声嘤嘤,正在村子里杀戮的男人闻声缓步走来。
“这是!”桥洞下,小夕突然抛开鱼尸,惊得眼瞳放散:“血!”是血,村民们的血染红了河流,浸没着可怜的女孩!她捧起暗红的水,听到了最后一声惨叫,失心地尖叫了起来。
轰!一道剑光劈来,石桥轰得粉碎,石块向女孩压下。看着不住下落的重石,小夕双目已然无神,只是本能地大叫着“妈妈”。落石砸飞起河水,河岸上的男人阴冷地笑着,转身面对一个白袍的人影。
一个面目姣好的女子抱着意识已经崩溃的小夕,眼含泪水。仿佛得到了某种救赎一般呜咽着:“太好了,还活着。哪怕只有一个人,能活着真是太好了……”
那男人却是朗笑道:“沁雅,你来迟了一步啊,结果是我赢了!”长剑横劈,紫黑剑影携着噼里啪啦的魂咒破空而来。
“你这疯子,我看错你了!”随着一声怒吼,白袍女子飞身退走。只是剑影极快,伴着一声痛呼,画面只剩下满目的鲜红……
又是一道强烈的意识冲击,箫剑回到了现实中,看到泪花点点的林夕,他无言以对。怪不得她如此怕血,任谁体验过这样的经历都会留下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吧。
林夕用手揩走泪花,双目通红道:“他叫蒋正辞,那天夺取了我们世代守护的冥邪剑,杀光了我的族人!师父为了救我,右腿中了剑咒,至今无法站立!”林夕语气越来越激动,到最后就如叫喊一般,“他就为了一把破铜烂铁,毁掉了多少个像我这样的家园?!你们所谓的剑客,不就是为了剑什么都可以舍弃吗?你有什么资格体谅我!”
高声后她止不住地呜咽起来,箫剑却是满脸沉怒,双拳紧握。“是,我承认我们视剑如命,但剑无措,错在人!”他也有些激动了,“天底下不是只有你有那样的遭遇!”
林夕一愣,突然想起尧羽城的事,顿住啜泣道:“难道你在圣镜下说的是真的?”
“没错,我箫家千余人几被屠尽!原因很可能也只是这把剑!”箫剑卸下苌霄剑大声吼道,“但我无法奢求救赎,因为我自己也是满手鲜血!你又如何能想象,十年前我用这把剑杀死了自己最好的三个朋友,更是把我父亲打得魂体分离!”
吼声隆隆,似在揭开少年最深处的伤疤。林夕震惊地捂住嘴巴,看着紧抓长剑虎躯颤颤的箫剑,双目含泪。箫剑闭上眼,沉声道:“十年前的雨夜,我被苌霄剑噬犯下无法饶恕的罪行,这三千多个日夜无时无刻不在接受他人和良心的谴责。我知道这是惩罚,但上天若要讨个公道,为何要我箫家人替我偿命?错在我啊!”
箫剑背过身仰天长啸,狠狠砸下手中的苌霄剑。闭上眼,熟悉的噩梦再度涌上脑际,脑海中呈现出父亲那震惊的脸庞,耳边响起周围人恶毒的骂声,还有那些忌惮的、厌恶的、冷漠的眼神,一个个就如判官一般锁住了少年的心。吱呀一声,黑暗中只剩下低声哭泣的小男孩,还有高悬头上的森然长剑。
宽阔的双肩在颤抖,干涸的双眼竟也有液体流出,箫剑咬紧牙关不让眼泪流下。林夕看着少年的背影,她能深刻感受到那种沉重,那种只为赎罪而活的压抑孤独,他原来比自己惨痛得多,也坚强得多啊。
箫剑故作镇定的声音传来:“可是这把剑不让我死,死也只是逃避的懦弱之举,我能做的只有不断变强,去解救箫家当下的危机。但天地茫茫,我却连一个方向都没有,何其可笑!”他狠狠地踩了一脚苌霄,双拳紧握。
沉默,只有海风吹起的浪潮沙沙,如血的阳光吞噬着两个人影。
“对不起……”
箫剑一愣,背部竟传来温软如玉的触感,林夕双手抚住宽阔的后背,侧脸也贴了上去。美人的泪水不止,浸湿了一小片衣服。箫剑直挺挺地站着,也只能轻声问道:“你怎么又哭了?”
“我害怕,我救不了雨蝉和村民,我杀不了恶毒的仇人,我……”林夕紧抓住他的衣服,伴着眼泪大声喊道:“我身为女儿身为医者的意义都被踏得粉碎!我该怎么办!谁来帮帮我……”
哭声嘤嘤,少女的呐喊似乎把海风吹得更冷了。
但风冷了,却是夕阳最美的时候。如红酒洒下的波光粼粼中,一只大手擦去了少女的眼泪。箫剑微微一笑:“你的尊严,我来拾起。”
看着夕阳映衬下的少年,林夕不自觉地抓住了自己脸庞上的大手,含着泪重重点了点头。两人就这样保持了一会儿,箫剑有些不好意思地抽回了手,林夕也俏脸微红。
箫剑卸下腰间的纯阳剑递给了满目疑惑的林夕:“拿着我的剑,等我回来。”
林夕一愣,伸出手欲迎还拒,红唇轻咬犹豫不定。看到剑,又如看到鲜血听到惨叫,不过这时多了一个坚定的声音,一张冷峭微笑的脸庞。林夕看着箫剑,缓缓接过了沉重的铁剑轻轻抱住了它,一字一顿道:“一定要活着回来!”
“放心,我还要回来取剑呢。”说着转身拾起苌霄。
“等一下。”林夕突然从怀里拿出一张绣着一朵幽兰的丝帕,递给了疑惑的箫剑。“拿着它,关键时刻可以保你一命。”
箫剑接过揣进怀里,再度笑着点点头,狂风一起整个人冲上了高空。这也许是他十年来笑得最多的一天,也许是林夕十年来最轻松的一天。她抱着以前视为毒瘤的剑,望着远方的双眸中多了一丝连她都想不到的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