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聚集在这里,圈外早已围满了人,人头攒动,乌压压一片,个个仰头望着冰湖,再后面看不见的人,有些攀在树上,有些坐在屋檐角上争睹,各自议论纷纷。
“据说今年主持浣春礼的是我们少族主。”
“少族主?那可是位比族主还神秘的人物。”
“是啊,我听说少族主长得很美,堪比天人。”
无论在何处,人们都有一颗喜欢探听神秘之事的心,兴致已被勾起,喧闹声也就愈加嘈杂起来。
“有多美?比沉鸢大人还美吗?”
“那能一样吗?沉鸢大人是男人,少族主是女人!”
“你们现在说再多也没用,这不一会儿就能见到真容了吗?”
“哈哈哈,你以为等会儿可以见到少族主的容貌?简直异想天开!少族主虽然身居高位,但仍是一名还未许嫁的姑娘,怎么可能随随便便露出面容。”
在这鼎沸的人声中,白衣少女们开始轻轻摇起手中之铃,每一声脆响都声音微弱,却神奇得令在场众人安静了下来,铃声好似能净化心灵的谒语,令人心生宁静。
城中干净的石板路上铺设的绒毯一直铺到宫门口,一顶华美的轿辇由远及近,辇车中一道青翠朦胧的身影若隐若现,所有人都屏息相待,只等一睹这后继之人的风采。
轿辇落在冰湖的不远处,白纱轻动,一袭碧绿的翠烟衫跃然眼前,翠水薄烟纱,水雾绿草裙,在这天寒地冻的冰雪之间,好似嗅到了一丝初春的气息。
琉璃走下了轿辇,湖边手执琉璃铃的少女们均停下了动作,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到这名绿衣少女身上,头饰简洁,三千鸦青丝仅簪了一支阴沉乌木,面上覆了一层薄纱,却凸显了那一双露在外面的眼睛,比湖面清水结成的冰还剔透,莹然生辉。
她向前迈了一步,“叮铃”一声响动,在这寂寂长空中清脆悦耳。
人群中有小小骚动,不由自主地将眸子往湖边的白衣少女们身上掠去,看看到底是谁没拿稳手中的琉璃铃。
紧接着,又是“叮铃”一声,随着琉璃的走动,铃声越发紧密起来,这时人们才发现琉璃的脚踝上各戴着两只串着金铃的镯子,而她正赤足走在绒毯之上。
眉弯如月,眼若寒星,身姿纤细,孤清冷列如与世隔绝,飘渺绚烂如天边烟火,这样的风姿,无可匹敌。
在万人注目之下,琉璃走到冰湖前,取过身边人递上的绿竹短笛,置于唇边,悠悠笛音缓缓扬起,清亮悠远,婉转低吟,入耳不由心神一静,洗尽尘俗,曲调如松涛阵阵,万壑风生,宛若天籁。
玉足纤纤,无声地抬起置于冰湖之上,冰之寒冽随着脚心传至四肢百骸,竟是通体舒畅。
就在她的脚踩上冰面之时,原本厚得都能在上面跑马安车的冰层,忽然出现一道裂痕,她恍若无觉地继续向前走着,每走过一尺,冰裂一寸。
与沉鸢同在湖边观礼的姬玉,见此不由低呼,“师父不是惧冷吗?”
“谁与你说璃儿惧冷?”沉鸢随口答道。
姬玉看着琉璃赤足踏在冰面上,不由打了个寒颤,裹了裹身上的斗篷,说,“那师父不是一直与我一样穿的厚厚的吗?”
沉鸢笑着回道,“她惧热得很,只是体质上稍有些不同,仍然会受冻患上风寒,所以我才让她裹得厚些。”
他的话音落下,笛音渐渐高起,跌宕柔转,不绝如缕,湖面也在这时忽然缭绕起阵阵烟雾,绿影朦胧,一阵风卷过,天空薄云乍开,日光自空中洒下,浩淼烟波散尽,方才还深厚的冰层消失无影,取而代之的是水面粼粼,波光灿烂,灼然熠熠。
琉璃正手执着竹笛,长身立于湖心的圆台之上,裙身与圆台上的绿草芳樱融为一体,分不清彼此。
湖边所有冰封的草木皆化水消融,柳枝轻摇,红花微绽,湖水的源头处奔腾汩汩流泻,所有的一切都像重新活了过来。
姬玉呆立在长空之下,怔怔地看着她指尖在短笛上跳动,低低说道,“这是怎么回事?不可能的,这冰湖前些日子我还在上面跑过跳过,冰可厚的很,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知道此礼为何称为浣春吗?”沉鸢靠在树木枝干上,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才徐徐说,“浣春实为唤春。”
“沉鸢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姬玉满眼的震惊。
沉鸢懒懒一笑,“苍雪为何在世人眼中神秘而又神奇,是因为这里,包括这里的人,很多事情根本无法解释,所以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