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说,“能得公子一声好,这说书人该赏。”说完笑呵呵地出去了。
楼下那位说书人,手不断地上下挥舞,还在兴致勃勃地说着,“而这银子,就在我们珞珈城中!”
下面的人都哗然,有人大声问道,“在城内?在城内何处?或是在何人手中?”
一连三问,可见此人的震惊程度,说书人又道,“这些银子都是在好多年前从赋海城分批运来的,可这些银子若是不出手,那便与废物无异,各位,你们觉得,这笔银子该如何处理?”
堂中有一瞬间的沉默,很快便有声音传来,“当然应该上交给朝廷。”银子反正没在自己手中,怎么说都无关痛痒。
“要我说,偷偷放在家中干看着,都赏心悦目,哈哈哈……”
“你夜里睡觉不搂着家中娇妻美妾,难不成还搂着银子不成?”
大堂中一时间哄堂大笑起来,话题都不免偏离了几分。
下面的说书人见点燃了话头,又是一拍醒木,声音十分高昂地说道,“都闻商号在东南有一座银山,只要是成色十足的上好银锭,便是再熔炼个几百万两进去,又有谁会发现?”
这席话,满座皆惊,有人叫咧咧地说道,“这方法好啊,这方法我怎么没想到?”
“纵使你想到了也没有用,你与商号那些老东家有何关系,人家凭什么替你熔银?这可是犯法掉脑袋的事,他们凭什么替你担着?”
旁人摊摊手,笑道,“便是真能帮你熔银,那也得手上有这笔银子啊。”
“哈哈哈哈……”
在一片热闹声中,琉璃轻轻阖上了窗牖,将堂内的喧闹嘈杂都隔绝在了窗外,她拎起茶壶的提环,给杯中蓄满了水,问对面的夏桀道,“阿桀觉得,他说得如何?”
他神情漠然,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不好。”
“嗯,”琉璃看向覆在窗牖之上薄薄的一层窗纱,透过薄纸还能隐约看见底下依旧激烈说着话的说书人,她淡然一笑,“回去便送了信过去,说他安排的这场戏不好看。”
夏桀看着对面神情平静的琉璃,唇边甚至出现了一丝极浅极浅的笑意。
她知道,夏桀不喜听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荒诞不经,有些甚至只是捕风捉影,无凭无据,其中夹杂着无数臆测和幻想,根本就是乱说一气。
“好!”底下的声音隔得远了,只隐隐约约听见满堂爆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声,像是在否定夏桀刚才的一声“不好”般。
他微拧起眉,琉璃拾起茶盏,默默掩去嘴角的那抹浅笑。
说书先生虽从始至终都没有说出那个持有大量银锭之人的名字,可这珞珈城中能坐进揽云楼内的宾客,总归不全是傻子。
不论是否有这笔银子,又是否真是海水冲刷而来,仅是就事实而言,幽平元年,当时任赋海城巡抚一职的便是如今当朝丞相秦罡。便真是按照说书先生所说,那么在当时,有那么大能耐能在一夜之间搜集城内银子的似乎也只有他了。
而秦罡如今已经官拜丞相,早就举家迁至珞珈城,那么银锭在珞珈城中也显得十分合理。
最后,关于秦家入股商号一事,城中大多数百姓或许不知此事,可总有那些消息灵通之人,或者身在官家,或者生于平民,但总有知道的。
商号的股何其昂贵,秦家既然入了股,肯定是要付出一大笔现银的,这么一笔钱,秦家究竟拿的出拿不出尚且两说,就算拿出了估计也要抽空了所有家底,秦家不可能这么做。而商号更不可能做亏本的买卖,不出钱如何占股,秦家总要拿出个章法。
这么一来,那到底是如何入的股,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若是手上正好有这么笔数年前凭空而来的横财,投入了商号的银山中熔炼,怎么想都觉得说得过去。
那人们前后一对照,稍一对号入座,脑中不就隐隐有了一个名字了吗——秦罡。
这样的说法一旦在珞珈城中传开,还用担心不会传到暮肇的耳朵里吗?
真是还没动手,他们自己便先乱成了一团,趁乱再在商号中动手脚,就要方便的多。
而秦家人手中,又确实有那么一笔数额庞大的银锭,没有官印,是否真是幽平元年得到的,又是否是海水席卷而来,恐怕还真不好说呢。
素来,有横财就有横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