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桀已经收回了拳头,快走了两步,紧随在琉璃身后,上次在这院中突遇刺杀一事,想来让他有些后怕。
琉璃转头看向他,说道,“走吧,带你去看一场戏。”
“看戏?”
“是,也不知编排了怎样的戏码,只不过是某人精心安排的一场戏,想来必不会叫我们失望。”
在出了宅院的路上,琉璃挑开厚重的车窗帘子一角,看见外面路两旁的树木凋下了几片叶子,似是无法承受冬雨的温存,连偶而探出石板的荒草,也已经枯萎得没有了脾气。
马车走得极慢,却仍有几点雨丝夹在风中扑向面庞,凉冰冰的,很是舒服。她放下了帘子,听着滴滴答答落在篷顶的雨声,不禁在心中暗道,雨天出行,他可真会挑选日子。
马车一路向南,在珞珈城中最喧闹的揽云楼前停下。
珞珈城人流繁盛,已是喧哗无比,但是热闹之中自有更热闹,而这热闹鼎盛之处便是这萧氏之下的揽云楼。
揽云楼中的彭掌柜早已亲自打着伞等在了门口,看见她过来,忙过来帮她撑伞,并说,“公子到了,我家主子命小人今日在此等候,雅间已备好,您快请进。”
“嗯,有劳。”琉璃点头应着,看来这场戏请了不少人围观。
夏桀接过伞打在她头顶,在进入酒楼时轻轻收了起来,跟随着彭掌柜穿过酒楼大堂,平日满堂喧闹,气氛热烈的揽云楼,今日看起来似乎少了分喧哗。
看来商号一事,城中百姓虽不甚清楚,可珞珈城中这些天的氛围仍是与往日大不相同,还是受了些影响了。
朝廷官员入股商号,这么大的事,自然瞒不过暮肇,也无疑会招惹暮肇的不快,但还不至于会因此有所迁怒,即使其中有风险,秦家仍然入股了商号,秦越在秦府中再能说得上话,也不及秦罡一语拍板来的分量重。
秦府一门位高权重,最招帝君猜忌,所以秦家行事向来谨慎,若非琉璃看清秦罡连年来的做事态度,也不会有那么大的把握,觉得秦家一定会入股,甚至宁可承担暮肇的不悦,也要入股,只因为秦罡图的可不止是钱。
而琉璃为何非得拉秦家入股商号,官与商之间一旦有所牵扯,很多事情从内部便先乱了,尤其是在皇家还要插一手的情况下,至于如何挑拨,从哪一处下手挑拨,她便将决定权丢到了梁墨萧手上,比起她来,想必他对此更擅长一些。
三人顺着走廊一路行去,转弯处出现一处木梯,拾级而上,走进了右手第一间屋子。
“公子请坐,小人立刻让人准备茶水点心过来,小人先退下了。”彭掌柜腆着肚子,弯着腰退了出去,又恭敬地关上了门。
琉璃从进入揽云楼开始,便一直注意着各个方位的动静,想起方才上楼前经过的地方,上前将窗户向外推开,果不其然,窗口下面正对着揽云楼中偌大的中庭,她笑了笑,莫非这便是戏台?
中庭两侧植了三两株翠竹,中间一排的兰草抽着长长的叶子,虽说显得有些冷淡而缺乏温暖,可如今已经入了冬日,又在这样的雨天下,反而有一种岁月长青的感觉。
中庭有一小半的地方遮掩在长廊之下,那里放着一方长桌,桌上放置着一块醒木。
早听闻揽云楼中,常有个说书的老者,平日就坐在中庭之中讲述各种千奇百怪的坊间轶闻,世间传奇,这种说书先生向来最会哗众取宠,尤擅添油加醋,却极受珞珈城内小至平头百姓,大至皇亲贵胄中人的喜爱。
只是今日这雨,别绊住了戏文才好。
琉璃二人出门时辰尚早,彭掌柜让人送了不少吃食过来,经过前些日子的一番接触,他也是看出了这位少年的睿智过人,何况又是帮助自家主子的人,自然是好吃好喝的奉上,生怕怠慢了这位惊才绝绝的第一公子。
酒楼中颇为雅致,只是此时仍属清晨,又是冬雨绵绵,用餐的人少,反而有些寂寥冷清。就在琉璃放下手中的汤匙时,忽听得楼下一声醒木,“啪”地一声脆响。
她探头朝下看了一眼,那个说书先生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方桌前,在他清喉咙的时间里,酒楼内不知不觉已是坐满了人。琉璃淡淡地笑了,原来揽云楼晨间真正开市,竟是说书先生手上的一块醒木。
那老者挽起一截衣袖,两指向前一伸,那开口的声音便如有生命一般直冲着耳内窜去,只听他说,“诸位,小老儿不才,今日便给大家讲一讲三分江山七分天下间稀奇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