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身上,无形地散发着威压。
“张卿先说吧。”梁承其实更相信张崇言的说辞,一来他任职刑部尚书以来破了不少难破的案子,二来他做事比较靠谱,没有依据的事不会信口胡说。
“是,”张崇言躬身道,“臣于今日丑时在城东北集市后一户吴姓人家家中逮捕了该凶犯,并且连夜进行审讯,凶犯已经招供,且原由、细节一一都能对上。”
这一次,周既明没有再插嘴,只是静静地立在一旁,也是打算着先听一听张崇言的说辞。
“城东北?”梁承眯了眯眼,时间时辰方位说的如此精准,“这么说,张卿已经破解了此案?”
“臣不敢居功,此次破解此等奇案者另有其人。”张崇言其实是个顽固,且已经坐到了这个位置上,独揽功劳这种事他是做不出来的,毕竟吃相太难看。
“哦?不知是何人?”
“他是今年春试的新科状元,如今刑部内的主事——杜逾明,现下正候在养和殿外。”张崇言这番话说的很有几分味道,既表明了杜逾明的身份,又隐隐抬高了他几分。
梁承都不免有些诧异,本来破了此案,杜逾明即使只是协理也沾了些光,如今他竟然是主要破案之人,他居然低估了此人的潜力,对一旁的宫人挥了挥手,“去请杜大人进来。”
杜逾明低垂着头进殿叩见,可是即使跪在那里,背脊依然挺直,面容虽毫无特点,却难得一身正气的风骨。
“不用这么拘着,起来回话,”梁承看着他缓缓直起身,才道,“朕听张卿说,此案是由你破解的,究竟是如何破获的?”
杜逾明心中有些不自然,毕竟不是真的由自己破解,面上又不敢露出一丝破绽,极为平静地细细诉说,“此案从表明上看凶手只是胡乱指定方位杀人,毫无规律,实则不然,从凶手每年必由小满之日现身,又严格按照每五日杀一人,且每年只杀三人,可以看出凶手是个极强烈讲究规律杀人之人。首先从被众人最为关注的小满说起,被凶手杀害的所有人皆是即将成年却还未成年的少男少女,只因他们所代表的是小满之人,田间务农的人都知道小满节气的麦粒是开始饱满但还未成熟的,就像这些少男少女一样。”
梁承问道,“那此人为何只杀这类人?”找到了依据自然需要寻求原由。
“这一点微臣此前也觉得非常奇怪,直到今晨张大人审讯了该凶犯才恍然,”杜逾明说着,略一停顿,“凶犯是一名江湖女子,及笄之后受父母之命将其许嫁,可她暗自倾心于城中一名年轻大夫,竟与其私奔了,谁知一年后便被抛弃在南茂城中,自此凶犯便认定‘人生只需小满,满则招损’一言,所以下手时刀刀穿心致命。”
在听到凶犯竟是一名女子时,梁承一怔,听完后却也叹道,“世间竟有如此偏执的女子!”
“之后她便遵循着‘五日为候,三候为气’的规律开始行凶。”
梁承略一沉吟,顿时便想明白了,“那么,你又是如何得知凶手此次行凶的时辰与方位的?”
这是最难看明白的一点,杜逾明解释,“从凶手最初犯案的时间说起,承景七年四月廿三是己巳月壬辰日,廿八丁酉日,五月初三壬寅日,而被害人分别是住城北,城西南,城北,被害时辰是辰时,酉时,寅时。起初凶手所杀的皆是家住城北与城西南方位之人,结果五日前城中却出了命案,微臣才会想起这个推算之法,因为上个月廿六正是戌申日!”
周既明在一旁早已听的云里雾里,原来现在凶犯行凶还有这么多讲究,他早忘了自己也抓捕了一批人,反而暗暗思索起这其中又隐含了什么意思。
便是梁承也不由惊叹,“竟是利用十天干十二地支之法。”
“正是如此。”张崇言初听杜逾明解释时更感震惊,若说行凶之人心思缜密,更加叹服的却是破解之人,实乃奇才啊!
壬辰日,天干五行,壬为江河之水属北方,死于辰时;丁酉日,丁为灯烛之火属南方,且是西南方,死于酉时……以此类推,直到戌申日,戌为城墙之土属中方,死于申时。这一切便能解释通了,因为五月初一乃癸丑日,癸为雨露之水属北方,且为东北,恰恰是丑时抓捕住准备行凶的凶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