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三章 祭祀台（9）

    凰抿了抿唇，终究没有说什么，双手搭在他微凉的掌心。记忆如同潮水般涌现。

    那时，他们是首先由天地孕育的神兽。

    她懵懵懂懂地醒来，身边已经站了一个他。她问，你是谁？我是谁？他看着她，摇摇头，只说，我们是最亲的人。你是凰，我是凤。

    她呆呆愣愣看着他被铁链刺穿脚踝，被人带走。她问，他要带你去哪？抓你的人是谁？他同样摇头，面色苍白一片却依旧扯出一个笑容。他说，你要好好活下去，连同我的份一起好好的。不要忘了，你是凰，我是凤。

    她寻他，只因他说，我们是最亲的人。不要忘了，你是凰，我是凤。辗转无果，她累了，再次醒来已是五千年之后。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她叫凰，要好好活下去。

    心底泛起一丝丝涟漪，扰乱了心湖，乱了气息。搭在他双手手掌上的手微微一动，却被他反握住。眼底的忧与无措被他看在眼底。

    眉眼带笑，就像当初的凰与凤。一个懵懵懂懂，一个温柔浅笑。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她没有反抗，掌心微凉，她却觉得很安心。那双已经流不出泪的双眼，再次淌下清泪。

    他微微偏头，脸色愈发苍白，连那一头乌黑的发，也悄然转变成灰白色。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他苦涩浅笑。

    “哭什么？这是……我自己愿意的。五千年，你爱吃雏菊花瓣上的露水，爱穿过茉莉花从的风，爱把云变成各种各样的形状。你看，我都记得。”

    凰粉唇颤抖，惊恐地发现凤的头发正在由灰白色以肉眼可观察的速度转变成雪一般的颜色！

    “凰，我还是很自私。”他轻吐言语，声音已然嘶哑。“我们两个献祭可以完全复活彼岸，只是我一个人的话，不能让身体与魂魄合而为一。我，要让你永生永世都记得我。”凤的轮廓变得模糊起来，周身环绕着点点白光。脚下的阵法红光大盛，刺得她闭上眼别过头去。

    温软微凉的东西落在她的侧脸，几乎是没有停留便飞快离去，耳边，他喑哑的嗓音呵气如兰。

    “好好活下去，不要忘了，你是凰，我是凤。”

    那一瞬间，凰猛地睁开眼，红光消失殆尽。眼前没有了凤的身影，只剩下一些白色的光点飘舞着，融入到沉闷的空气中消散。

    凰还保持着伸出手的姿势，呆呆地看着空中的光点消失殆尽。

    五千年，她怎么不懂他？

    她记得他最怕麻烦，却总是为她解决各式各样的麻烦。

    她记得他最爱睡在青草坪，却不满草坪没有凤凰草绵软舒服。

    她记得他喜欢翱翔九天的感觉，却因为她懒不愿意飞，陪她待在地面。

    她怎么不懂？到最后一刻，他本可以下黄泉执她之手，却选择让她活下来，陪着他最恨的那个人。

    从始至终，他可以为她牺牲自己，她却可以为别人牺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