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天一大早,沈清荷就去了相府。
然而,她并没有见到连璧。
“哥哥说如果你来了,不可以进入这间房间,他不愿意看到你。”连莹站在门口。
这样绝情的话,沈清荷不敢相信是从连璧的口中说出来。
连莹劝道:“你走吧。”
“他怎么样了?”沈清荷急切的问。
“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只是,药也喂不进,水也喂不进,饭也喂不进。”连莹说着泪水流了下来。
“让我见见他。”沈清荷几乎要哀求了。不吃不喝,难道是要求死吗?
“不行的。”连莹摇着头,“这是哥哥清醒时唯一说的话,我既然答应他,就不能让你进去的。何况,他不能受刺激,我怕你进去,他受不住!”
“先生……我是清荷……”沈清荷试图拍着门。
“你走吧!”不知何时,连宗远出现在她的身后,“他伤的是心脉,如今心绪大乱,都是因为你而起。你在这里,只会让他徒增烦恼!”连宗远面色凝重,语气带着冰冷,比起从前对待沈清荷的态度,不知道冷淡了多少。
“他是我连宗远的儿子,倘若连这点儿女私/情都不能看透,也不配继续苟活了!”
沈清荷想不到他竟然说出如此冷酷的话来。
“我可以不进去,但是我不能离开,我可以在这外面等,一直等到先生有好消息,否则,我不放心。”沈清荷站在白梅花下,态度坚定。
连宗远看了她一眼,讥讽道:“你既已决定嫁给萧乾,又何必在这里缠绞不清?”
沈清荷顿时觉得万般委屈都无法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她低落的说:“我不是缠绞不清,我只是不放心。五年师生,先生待我太好,我欠他的太多,倘若不能知道他脱离危险,我无论如何都是不能离开的。”
连宗远看着坚定的女子,禁不住蹙眉,叹了一口气,拂袖离开,随她去了。
寒风瑟瑟,粉白的梅花瓣儿落在了她的肩头,虽然裹着狐裘的披风,依然觉得冷气透骨的袭来。
连莹摇摇头,进去关了门,沈清荷依然站在梅树下,定定的望着那扇门。
时间一点点流逝,连璧不吃饭也不喝药,连水都没有喝一滴,连莹和大夫都不知所措了。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他这本就只剩下一口气的身体便要报销掉了。
“他没有活下去的生意。”大夫叹气,“到底是为何?前几天还好好的,为何如此天差地别?”
连莹含着泪,看着哥哥,哽咽道:“哥哥,你醒醒啊,你恨也罢,痛也罢,何苦要自己折磨自己?你好歹想想我和爹爹呀!你怎么能这样无情呢?”哥哥这样都是因为沈清荷,她心里不是不怨沈清荷,可是,说到底,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幸福的权力,她又怎么能自私的将所有的责难加诸在清荷的身上?
不知何时,床/上的人眼角滑落了一颗晶莹的泪珠。
他不是不想吃不想喝,只是,他的心很痛很痛,怎么可能吃得下喝的下?
门外,“扑通”一声,沈清荷跪在了门口,那冰冷的青石地面上,膝盖沁骨的寒冷。
“先生!倘若你一日不吃不喝,清荷便跪在这里,一日不起来!”
她的声音直达屋内,连莹大惊,开了门一看,果然看到沈清荷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她急忙伸手去扶:“这大冬天里,要闹出病来的!你快点起来呀!”
沈清荷甩开她的手,倔强的说:“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我知道先生气我……倘若……”
她喉头哽咽着,鼻间酸楚:“倘若先生不高兴,婚事就取消吧……”
连莹呆住了,微微张开了嘴,半天没有合拢来。
为了哥哥,她要取消和萧乾的婚事?
更加让人吃惊的是,她抬起头时,居然看到了白梅花树下豁然站着萧乾。
他一双浓眉狠狠的纠结在一起,脸上仿佛无数的乌云集合……
连莹心惊肉跳了一下,顿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清荷,你说真的?这不是开玩笑的……”
沈清荷没有任何犹豫,哽咽道:“倘若先生不要我嫁,我便不嫁……”
说着这话,泪水缓缓的从脸上滑落。
“沈清荷!”一声怒斥来自身后。
然而,她没有回头。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那是萧乾的声音,光听声音就知道他有多急多怒。
“我知道。”她跪的直直的,声音干涩。
萧乾不敢置信,他匆匆忙忙的来接清荷,听到的居然是这句话?她以为他的心是铁打的吗?她以为他萧乾是可以任意耍弄的吗?
好一个沈清荷!
“你再说一遍。”他咬着牙,缓缓的,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她的身后,双眼发红,双拳握得紧紧的。
“倘若先生不愿我嫁,我就不嫁。”她的声音低了一些,然而却是如此的清晰,一字一字的落入了他的耳里。
“好……好……”萧乾踉跄着后退,脸上露出苍凉的笑容,“好一个师慈徒孝……好一个先生好一个徒弟……沈清荷,我萧乾真是瞎了眼了,看错你了!沈清荷,从头到尾,我萧乾,在你的心里到底算个什么东西?!”
他不敢相信,真的不敢相信,原来这个女子对他的心就是这样的。她当他萧乾是什么人?她当他是小丑吗?可是招之即来呼之即去的!
他一片痴心,却被她玩/弄于鼓掌之间。原来,他在她心里的分量远远不及于她那个连璧先生!他不服,他不信,可是,到如今,事实已经证明了一切!她颠覆了他的世界,她伸手就能将他的心捏碎!
他飞快的转身,再也没有看她一眼,大步的狂奔,向着门外而去。
“萧……乾……”
门口,跪着的女子垂下了头,双肩轻轻的颤抖,泪水如小溪般滑落,一滴一滴,滴答滴答的落在青石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