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打官腔,上来就直抒胸臆,开口便是一句木婴族怎样怎样。
这是这句话,三个人的注意力就像见了鱼的猫,嗖的一声扑过去,摁住就不撒手。
那位官爷是中午休息,和两位同僚来此进食。想必是公家钱,用着十分爽快,所以菜点的也是十分爽快,一鼓作气十余道,桌子被占得满满的,连筷子都不忍心下脚。
“不错。”其中一位官爷像是军师之流,长得鬼精鬼精地,一听那位大腹便便的大官爷模样的人主动牵提木婴族,眼珠转了转,朝胖官爷的身上瞟了两眼,突然捋起须子仿佛顿悟了什么,拿出一副恨不当初的样子,颇有感触道:“木婴族的丝织的却是天下之奇,传闻它轻如薄云不透风,质地纤柔刀难裁,美其名曰胭脂锦。只可惜卑职今生从未得见,便是得见一次,那也不枉此生了。”话语中透露着无尽的可惜。
话罢,不着声色抬眼略微挑了挑胖官爷,果然那位胖官爷闻言很是开心。
再那位是个微冷的瘦高个子,抱着一柄俊俏的刀,闻言冷冷接口道:“连我这刀也不能裁么?”
那军师呵呵赔笑:“哪里,看你说的,我们邓捕头的瀚砂刀是杀贼斩寇的神兵,去裁布料岂不焚琴煮鹤了么。”他巧妙地绕过了是刀快还是布韧的问题,保全了两人的颜面,真是一只久******的老狐狸。即使是这样看起来天衣无缝的话,老狐狸还是觉得欠妥,因为整句话没有提到胖官爷,于是又谄媚地看向胖官爷:“您说是吧?”
胖官爷满意的点点头,左手向上一抬,探出桌子上方少许,距离刚好能舔到桌上烧鱼的汤汁,随即左手挽上,一捋袖口,袖子正好与汤汁擦肩而过,颇为神秘道:“你看这料子如何啊?”
老狐狸早就料到他会如此做,刚刚已经事先在心里排练了数遍,此时真枪实刀演一遍当真是娴熟之极,逼真至极。只见他瞪大了眼睛,此处可以引用发狂公牛的眼睛。深深嘶了一口气,向后坐进凳子里,装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随即在难以置信中有幻化成一种怯懦和害怕,然只是一瞬,瞬间过后是好奇,好奇的同时身体倾过去,接圣旨一样地双手接过胖官爷的袖子。
这一套动作着实难以拿捏,难度值爆表。只恨他生不逢时,否则必是娱乐圈叱咤风云的大亨。
凤长鸣伸长了脖子,想看个一二,然而实在太远,看不到,于是准备问旁边的俞恪衷那胖官爷的那布料到底是不是胭脂锦。然而话到嘴边突然发现他脸色不是太好,凤长鸣怕正触在霉头上,只好识趣地闭嘴,继续听那老狐狸谄媚。
老狐狸演的正是精彩的时候,哎呀一声,这一声带着七分惊讶三分欣喜,连带着后面的声音都惴惴然:“这莫不是传说中的胭脂锦?”后面三个字故意说得很大声,果然,旁边好信的客人都把头探过来。胖官爷为了让远处的人也听到,所以以一个更大的声音重复道:“不错,这正是传说中的胭脂锦。”老狐狸演技精湛,为了配合胖官爷演到极处不能自已:“天啊,这真的是传说中的胭脂锦么?”胖官爷又:“是真的,这真的是……”
因为再这么叙述下去的话笔者很有可能产生摔笔撕纸骂街等偏激的冲动,所以不再复述三个官爷的话,只知道结尾时全菜馆的人包括后院喂马的李二都知道楼上有个胖老爷,衣服的料子是胭脂锦。李二是东北的,于是传给隔壁酒肆王大勇时说胖老爷的衣服是胭姿锦的,王大勇大舌头,说给媳妇王氏时就成了胖老爷的衣服是胭字几的。王氏健忘,第二天和街坊姐妹打牌时便将这句话掐头去尾说胖老爷要阉自己。这件事长了腿般快速传开,兴盛一时,在当地流传为一段佳话,害的胖老爷差点婚姻破裂,曾让胖老爷一度无脸见人。当然这都是后话。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炫富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
而此时的旁老爷毫不知情,还在往死里炫富。抱刀的邓捕头丝毫不为所动,在胖老爷终于肯安心吃饭时才冷冷道:“最近似乎木婴族很占话题,您这件衣服,想必也来之有因吧?”
胖老爷咳了咳,端坐了身子,正色道:“邓捕头听到的事情可与我没有半点关系。不要胡乱说啊。”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这里面一定有猫腻,且听他慢慢道来。
邓捕头笑:“自然不是大人您,我只是好奇,木婴一族向来在南方盖茵林里居住,极少在外界出入,怎么就惹了……”话到此处突然识趣地顿住,无奈地摇摇头,冷哼一声,一口酒,那些话就都下肚了。
那边不说话了。然而风水轮流转,此时凤长鸣三人的菜上全,于是该轮到他们蠢蠢欲动开口评论了。
朱文定向来淡定,轻飘飘地问俞恪衷:“下一站便是启良了,你可下定决心了?”
俞恪衷一口烈酒饮下,辣的喉咙直痒,顺着食道一路暖到胃去,顿时来了兴致:“休要废话,你能来,我凭什么不能来?”
凤长鸣夹在两人中间,看看俞恪衷又看看朱文定,嘴张了张了,然后决定还是闷头吃饭为妙。
朱文定释怀一笑,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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