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咱们在长街茶摊的小厮送来的,说是今天晌午有个长街开胭脂铺子的老妈子拿来一包节前龙井,说想做香片,原本咱们小厮不愿接,可是又怕误了事,没想到打开纸匣子里面就是这帕子裹了一小把的茶叶,小厮不敢耽误就派人送过来了。您瞧瞧这花,是不是……”上次季庭香的回礼就是宝相花的荷包。
章析也想到了,忙去叫连升把荷包拿来。
连升却苦着脸不动弹:“荷包收在您书房里的匣子里了……”
章析抬脚就要踹,连升苦着脸求饶:“是您自己放的啊……”
到底那一脚只是做个样子,章析压低了声音气冲冲的说:“我随手那么一放,你就不知道帮我收着么?”
连升苦着脸心里想,你从来不愿别人乱碰你的物件……
可章析到底是爷,他哪敢当着爷的面说出来,只得小心翼翼的说:“要不您去陪着顾大爷坐坐,小的装作收拾屋子顺手……”
“大半夜的收拾什么屋子?”章析伸手敲了下连升的脑门,又看了看手里的帕子,仔细回忆起来觉得有些像,可又吃不准。
“那个拿茶叶的老妈子可说什么没有?”若是季庭香派去的人,说不定会有语言暗示也不一定。
连升想了想,肯定的说:“没有。那老妈子除了这次,就只前几天在茶摊上,买过一小包茉莉,又一副瞧不起认得样子,不像是那边派出来的。”
那就是那个老妈子是不知道自己送的东西里有一个帕子,也不知道茶摊是章家摆的了?
看来还是要拿荷包出来瞧一瞧。
连升想了想说:“二爷,咱们干脆进去就说是夫人身边的小丫鬟给的物件,有些破损,想送回去补一补……”
章析一听倒还是个法子,点了点头:“待会就这么说。”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见顾挺站在书架边,手里捧着一本蓝皮册子在读。看见他们进来便扬了扬手里的册子:“原来你这里有《小窗幽记》。”
章析笑着说:“偶尔无事读一些杂书罢了,况且我又不考功名,也不喜欢看什么四书五经。”
连升趁这机会忙上前给顾挺行了个礼,又和章析照着之前对好的话说了,章析自然是摆摆手放了人,顾挺却瞧出来这主仆两个是在做戏,可他毕竟只是个客人,也不好打听。
这边章析虽然笑着和顾挺说话,耳朵却听着连升那边的动静,发觉过了好久连升还在找,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想着一会儿没人看他怎么狠狠的收拾连升。
顾挺自然感觉到了章析的情绪变化,又看看蹲在书桌下翻箱倒柜的连升,不禁问了一句:“是什么样的荷包?”
“宝蓝色绣宝相花的。”
“是不是那个?”顺着顾挺手指的方向,章析瞧见临窗的大炕上丢着一个宝蓝色的荷包,便欣喜的跑过去仔细瞧,果然是季庭香送来的那个。
连升听见找到了,心里总算安了心了。
“可算找到了,当真是多谢顾大哥了。”章析喜滋滋的看着破损的荷包,心里可算是踏实了,正想拿出帕子对比一下,却想起顾挺在一旁,手就尴尬的□□了怀里抓了几下就不动了。
顾挺可不是小人,他先是突然上门打搅了别人,若是又误了别人的事便更加过意不去了,索性也该睡觉了,便起身告辞。
这正中章析的下怀,赶忙叫连升去伺候顾挺睡觉,这边亲自将顾挺送到书房门前,正要拜别,却不料怀里的手帕不知怎么就被伸进去的手带了出来,顾挺眼疾手快抓了个正着,却见是绣着宝相花纹的锦帕。
“这、这是我娘身边小丫鬟的……”章析这厢忙着解释,顾挺却仔细打量了一眼那帕子,分明是临海的绣工。
“章夫人的小丫鬟来自临海县?”怎么会这么巧?
“不是……就是燕京附近的……”章析奇怪,他怎么突然说起了临海县,却又不好问。
顾挺摸了摸帕子上的宝相花,除了换成了燕京常见的蚕丝外,绣法确实是临海县独有的绣法,要比燕京和江南的图案厚重一些。
“我曾在临海待过,这帕子的绣法确实是出自临海县。”顾挺说着又把帕子还了回去,正打算回身去睡觉,却被章析拦住了。
“顾大哥在临海县待过?那大哥可曾见过现今的太常寺卿季大人,他曾在临海县做过几年知府。”章析的眼神里带着些期许,像只小猫儿望着鱼一般瞧着顾挺。
顾挺心里好笑,微微翘起了嘴角:“见过一次,季大人是个有谋略的人物。”
“那顾大哥不去拜访一下吗?至少你们也算是在异地遇见的同乡,当时不知道且不说,现在知道了不去看望,就不太好了。”
我为什么要去看他?到嘴边的话有生生咽了下去,顾挺又想起下午在他书桌上瞧见的那封信,脑海里便出现了那个在雪地里赤脚跑来的粉嫩的小人儿,也不知道她过得还好不好。
章析期盼的瞧着顾挺,等了许久才听到:“说的也是。”心里便欢悦起来。
“听说季府的景色很别致,当称燕京一绝,我想跟着顾大哥进去瞧瞧,不知……”
原来这才是目的。
顾挺想着莫非是章析和季小姐两情相悦?
嘴上却说:“等我递了帖子定了时间再说。”
尽管不算是个承诺,章析却也十分高兴,这才放了顾挺去休息,自己则又回到了书房,仔细比对了帕子上的宝相花和荷包上的宝相花,果然是同一人绣出来的,心里总算夸奖了季庭香几句。
也不是太笨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