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ta 第三章 三月二十九日

    小樽，天狗山的了望台上。

    赤坂龙一郎正在无言的望着整个小樽市的街景。

    从早上抵达这里开始，龙一郎就在这里，没有挪动过地方，一言不发。

    “龙一郎。”

    “绫香吗？”

    无言的伸出手抓住从空中飞来的瓶装饮料，龙一郎连头都没有回，只是打开瓶盖，滋润起了干渴的喉咙。在家中的时候那笨蛋父亲的形象，在现在的龙一郎身上没有任何的残留。同样的，在绫香的身上也无法看到任何脱线母亲的影子。

    “线人怎么说？”

    “确实‘尸灰龙’逃到这里来了，昨天没能完全消灭核心部分，看起来今天它正在蛰伏并重生呢。”

    “一点都笑不出来啊。”

    “是啊，如果不能一次性彻底打倒六小时左右就能完全重生，这样的对手也太犯规了吧，这也难怪釉罗没有直接向我们委托这个任务了——要是直接委托我们肯定会拒绝的。”

    “嗯。”

    “呐，今天要全力以赴了。”

    “嗯。”

    “小樽可是我们充满回忆的都市啊，要是乡下的地方也就算了，这地方要是受到尸灰龙的攻击，那损失也就太大了。”

    “嗯。”

    “嗯？你怎么了？”

    “我只是在想，龙一郎也真是可爱。”

    “噗……”

    喷出来了。

    “……可爱？”

    “因为我知道，虽然龙一郎很看重我们的回忆之地，但是更看重的并不是这个吧？”

    绫香温柔的笑着。

    “想要今天全力以赴，是因为今天已经是‘春纱体育祭’的开幕式了吧？”

    龙一郎动摇了一下，不过也就仅仅那么一瞬间的动摇。

    “不，我并没……”

    “其实，我也很想立刻就回去呢，彦一和亚理沙一定很想和我们一起度过这个祭典吧。那么，我们不加油可不行，对吧？”

    绫香毫无遮掩，把两人心里最重要的事情说了出来，这样一来龙一郎也就没有了遮遮掩掩的必要了。

    其实一开始就没必要遮掩嘛，赤坂夫妻之间可是心灵相通的，毕竟两人之间充满着身后的爱情，并且，灵魂上也有着非常直接的联系。

    这并不奇怪。

    最初龙一在与绫香恋爱之前，发生过那么些小插曲。是龙一郎身为剑道社的一员走在傍晚回家路上的时候，那个时候，一只像绅士一样但是头部明显是只兔子的诡异生物出现在了龙一郎面前。

    然后，它被龙一郎干掉了，随后出现在龙一郎面前的，是穿着超前于时代的魔法少女装扮的赤坂绫香，那个时候的绫香因为龙一郎抢走了自己的猎物而表现得十分气愤，缠着龙一郎要他道歉并一缠就是好多天。奇怪的是，绫香没有真正生气，而龙一郎也并没有感到过任何的厌烦，不如说他们两人在那个时候就已经隐约觉得对方并没有恶意了吧。

    然后，相性良好的两人可以说不知不觉就在这样奇怪的发展中谈起了恋爱，然后龙一郎就这么一头栽进了神明与妖怪存在的奇怪世界，并且与绫香建立了灵魂的契约，并在不知不觉间……从绫香那里取走了某种“诅咒”……当然了这是后话，在此不提。

    总之来说，这两人的心灵相通，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如果不是刻意隐瞒的情况，这种程度的心思都猜不到的话，那反而会显得有点奇怪。

    “咳……还是说说你那边的情况吧，在过来之前，你肯定又单独跑到哪里去做了什么吧？”

    没错。

    绫香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来到了龙一郎的身边，上半身越过了望台的护栏，用让人捏一把汗的姿势朝着远处指了出去。

    “我呢，去了那里……那里还有那里，那些地方我都设置好了陷阱，当然，也没有忘记设置‘灵魂链接符文’。”

    “为什么选在那些地方？”

    “直觉？”

    “唉……我就知道，不过你的直觉倒是没错过。”

    龙一郎顺着绫香指示的地方看过去，那些地方乍看之下并不像是尸灰龙会过去的地方，但是如果绫香觉得它会去那里，那么它就一定会去——就算是被绫香她逼过去也一样。既然如此，趁着天色还好的现在，龙一郎应该做的，就是将绫香布置好的战场及其周边牢牢地记在头脑中，因为与身为魔法少女的绫香不同，龙一郎是剑士、格斗家，地面才是龙一郎最大的发挥场所。

    “……我觉得你应该设置了不止这三处吧？”

    “答对了，最后一处你猜在哪里呢？”

    在哪里呢？

    不是从眼前那三处地方去寻找规律，而是凭着直觉，龙一郎的直觉告诉自己，绫香设定的第四处地点，不仅是最荒唐的地点，而且会是决战的地点。

    “凡尔赛艺术馆……”

    “叮咚！”

    答对了。

    太荒唐了，那里可是有着不少的艺术珍品啊，而且这四个地点的话政府要撤走多少居民……不过既然绫香选择了在那里布置的话……

    “……看来我得多下点功夫了……”

    就是这样，龙一郎对自己蒙混过去了。

    当天晚上，零时之前的一小时，尸灰龙准时醒来。它那散布在城市各个角落中的骨灰就像蝗群一般朝着某个特定的地点集中起来，化为特定形状，然后在月光之下傲然而立。

    尸灰龙这种“东西”，说白了仅仅就只是这些骨灰而已。然而，虽然是骨灰，这也是龙的骨灰，它拥有着其他生物难以拥有的强大魔力——因为龙是太古种，无论是西方龙还是东方龙，都是太古龙之真祖——真龙——的后裔，这些后裔继承了身为地球守护者的真龙的强大魔力——而这些骨灰的魔力，虽然强大却还仅仅只是它们自身死后的魔力残渣而已。

    魔力本身没有好坏之分，毕竟，这些骨灰用在正确的地方也是能造福人类的。然而不幸的是，往往没有善恶之分的力量总是会有被恶用的时候。就好比这一次尸灰龙的出现，它绝对不会是自然的现象，尸灰龙的出现，不仅仅大量需要作为基本材料的龙的骨灰，它还需要祭品。

    祭品从哪里来？

    实际上武装巫女组织已经有所眉目，在北海道的深山中，有一个小村子变成了无人村。当然，实际的祭品肯定不止这一点而已。

    不用说，政府方面已经掩盖了消息，但是这需要“针对一般人而言”的前提。

    目前来说，到底是谁召唤了尸灰龙仍然是个谜，调查也在暗中进行着，不过当下急需解决的问题，不用说仍然是暴走中的尸灰龙。

    “真是准时……”

    “因为按照尸灰龙的召唤秘法来说，这个时间是尸灰龙完全复活的时间，我想就算是全自动的尸灰龙也不会超出这个法则吧。”

    “从你说出‘全自动’这个词的时候我就觉得已经有什么东西超出法则了。”

    背上背着一把武士刀，同时左手上另外提着一把武士刀的赤坂龙一郎，发出了无奈的苦笑。

    发展有些出乎龙一郎的意外。

    并非是尸灰龙身上有什么让龙一郎感到意外的地方，毕竟这个对手和前一天并没有什么不一样——至少看起来如此。真正让龙一郎感到意外的，是现在在他身边站着的人。

    那里站着的人，并非名为赤坂绫香的女性，而是另外一名自称日向雏田的看起来与绫香大概同龄的女性。

    当然了，龙一郎是认识她的，她的自称后面隐藏的真名也不例外，只不过，这样的人物为什么会出现这个地方，这让龙一郎感到无比费解。

    “照你的说法，这个尸灰龙如果我们彻底把它消灭的话，不用担心它再被召唤出来吧？”

    “这一点尽管放心，我到这里来，其中的一个目的就是准备回收尸灰龙的遗骸，毕竟这种已经被污染了的庞大魔力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

    “其中，一个呐。”

    龙一郎舔了舔嘴唇。

    其中一个目的，言下之意就是说她日向还有着其它的目的存在。

    “怎么，不问我另外的目的吗？”

    “目前没必要，因为我得先专心消灭掉面前这家伙。不过我倒是想问另外一个问题。”

    “请说。”

    “你既然来了都不来帮把手吗？”

    “不会，因为你们所积累的‘信仰’还有别的地方需要用到。”

    “既然你这么说就当是那么回事吧！”

    说完，龙一郎握紧了刀柄，将左手提着的刀从刀鞘中拔了出来。战斗，其实在尸灰龙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虽然说这一边好像在悠然的聊着天，但是事实上，在前方的尸灰龙那边，绫香凭借直觉预先找对地方设置的陷阱发动了——并非针对尸灰龙有什么特效，这种特殊的陷阱被绫香称为时光护盾，它能让护盾范围内的一切物体在破损之后一定时间内可以通过另一个针对性法术恢复原状，如超过时间则会折旧，甚至无法恢复。虽然有时间限制，但是这个法术的存在，实际上意味着绫香和龙一郎可以放开手脚，毕竟说来，面对尸灰龙这样的对手，如果还被限制发挥的话，恐怕就不是苦战能形容的情形了吧……

    采取了先发制人方法的绫香，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手下留情。

    自称魔法少女的她在法术的类型上，也十分少女情怀，比如，带着彩虹轨迹飞向敌人的能量球，或者说比如她樱花漫天的净化法术，又或者她那……呃，甜到腻的咒语。

    “在此处发芽，生命之花！”

    “照耀夜空，圣洁之光！”

    这类的。

    当然了，并非所有的术法都有着固定的咒文，对于大多数的术法而言，咒文仅仅是辅助术法用来提升术法威力的一个手段，而真正高等的法师，往往都会使用自己独有的咒文系统，或者彻底的抛弃咒文。

    绫香，就是使用独有的咒文系统的法师之一。

    借助飞行魔法飞在空中的绫香，从一开始就不遗余力的使用起了净化性质的法术，而她的咒文之所以十分甜腻，或许和咒文的性质也不无关系。

    或许有人很在意绫香不是直觉到了这才是四个作战地点的第一个吗？不担心魔力枯竭吗？

    说的也是，不过这并不需要担心，如果单纯是法术十分强大的话，绫香并不会成为法师中的翘楚，她的另一个优势，就是极其庞大的法力总量，这种程度的消耗，是在绫香的计算内的。可以说，这种看起来好像全力以赴的战斗，实际上并没有出动全力。

    “阿兹特克的战士虔诚祈祷，抵御外敌的英勇灵魂永垂，奎拉米特利的精神不朽！”

    回到战场的旁边，日向雏田展开了随身的纸扇，她用扇子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了眼睛及以上的部分。在她的眼前，赤坂龙一郎正双手握住笔直竖立的武士刀，闭着眼在念着祷文，他那把刀的刀鞘，已经不在他的手上了。

    ——不帮忙对付尸灰龙的话，至少帮我拿一下刀鞘吧。

    因为这样的理由，现在那个刀鞘其实是日向拿着的。

    龙一郎念完了祷文，在那之后，以竖立的刀为中心，红到发黑的虚无之风旋转了起来。这一道虚空的风暴带有铁锈的味道……或者说，带有浓浓的血的味道。

    血的味道吸引了正在与绫香交战的尸灰龙的注意力，不过这没有关系，因为吸引它的注意力本来就是龙一郎预料到了的事情，不如说，本来作为格斗战专家的龙一郎就需要吸引对方的注意力——他需要的是极近的作战距离。

    “狩猎，开始。”

    深沉的说完这一句之后，龙一郎子弹般的冲了出去。

    豹的速度，豹的凶猛，豹的坚韧，这是龙一郎从绫香那里“继承”过来的能力，但是实际上这个强大的能力的使用本身有着会让人发狂这一无法回避的缺陷，因此并不能常用。但是，在需要全力以赴的对手面前，依靠着灵魂的链接以及绫香预先布设的魔术回路的辅助，这个招数仍然是可以用出来的。

    子弹一般的龙一郎发挥出了与以往完全不同的破坏力，他猛力的跃起，然后挥刀砍下，尸灰龙那骨灰构成的身体竟然就这样被砍断了。

    “绫香！”

    “生命之花！”

    与龙一郎的攻击相应和，绫香的魔法也发动了，樱花飞舞的生命之息吹入了被砍下的骨灰中，净化并且升华，被砍下的骨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漆黑的一片开始朝着洁净的灰白转变，然而，这个转变进行了四分之一左右就开始了逆转。

    又一道银光闪过，龙一郎拔出了背着的刀反手一刀，在这已经被砍下的部位上补上了新的切断面，而这个切断面，恰好就分开了逆转侵蚀的部分以及已经被净化掉的骨灰。

    “转移吧！”

    第二次的默契配合。

    绫香紧接着对被净化的骨灰发动了转移术，这些被魔法的力量转移的骨灰，十分准确的撒落在了观战者的日向脚下——日向的到来，看来即使是战斗中的绫香也已经察觉到了。或许，绫香也直觉的察觉到了日向仅仅是站在那里收集骨灰，就已经可以为自己和龙一郎的作战减轻不少的负担这一事实。

    “呵呵，那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日向的右脚轻轻的划了一下，洒落的骨灰消失了。

    尸灰龙失去了组成身体的一部分骨灰，发出了愤怒的吼叫，它开始狂躁地寻找伤害自己的目标，而作为目标的龙一郎在成功削减了尸灰龙的实力之后立刻就游走开了，尸灰龙那迟缓了一步的反应速度没有跟上龙一郎的节奏，它，再一次成为了龙一郎和绫香连携攻击的猎物。

    其实，冷静的想一想的话，赤坂绫香的直觉相当的理性。

    其他方面不考虑，仅仅考虑消灭敌人的时间的话，打倒尸灰龙理论上需要多久呢？

    当然了，一个时光护盾是无法提供足够的恢复时间的，但是这种法术并不存在“叠加”这个选择，这样一来，就只能选择在别处另外施放同样的法术或者等待法术效果消失后在原处重新施放这两种选择了。

    面对棘手的敌人时，原处施放复杂的术式肯定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吧？

    这样看的话，绫香与现在不同地方施展同样的延迟性法术就是最佳的选择了。

    那么，地点的确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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