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ta 第七章 霜之哀伤

    纯粹的知识，与经验还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就好比对于我借由知识得知了母亲的实力，我最多也只能“哦，原来如此”并且点点头一样。

    并无更多感想。

    这就是纯粹的知识。

    因为知识中并不包含有经验，仿佛就是在看教科书。

    理论上知道，但是对于那种程度，却缺乏直接的感受。

    我现在所面对的，就是这样的一个状况。也正因为是这样的一个状况，我才会觉得无比的可怕。

    霜之哀伤，被这把剑砍中的人，多多少少都会被削减灵魂——这还只是这把剑的作用的冰山一角。

    这是一把可以控制灵魂，折磨死者的魔剑，也是一把可以召唤疾病、与严寒，召唤死亡的魔剑。

    我知道了这些，但是我并不知道被这把剑实际砍中会有多么可怕的后果，因为我没有实际看到过谁被砍到。

    因此，我不敢让亚理沙她们去直面那把剑——即使它已经折断。

    有人说亚理沙不是能让魔法攻击无效么？

    给你一个对现有武器无敌的盾让你去面对一个未知的武器，你肯定不愿意吧，就是这样。

    听从了我的请求的少女们，现在都在四周散开，抵御着四周不断补充的石像鬼们的攻击。虽然不知道是否完全是因为她们的努力，至少作为结果，大坑的中间被留出了足够大的一个圆形空间，而我，现在就在这里与巫妖王对峙着——虽然实际上只是巫妖王还没开始行动而已。

    仔细看的话，巫妖王的铠甲中间，不时地在冒着火星。

    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说在这严寒的区域内，这名巫妖王在铠甲中燃烧吗？

    ——想要借此让自己放松一下精神的我失败了，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我轮流松紧了一下双手，虽然现在还未交战，握住剑柄的手却已经湿透了。

    感觉真糟。

    “garrrrrrrrrrrr！”

    就在我紧绷的神经快要断掉的时候，一直只是站着没有行动的巫妖王动起来了。

    伴随着不明所以的吼声，霜之哀伤被剑身朝下举了起来。

    剑身朝下？

    在第六感的催促下，我连忙做出了同样的动作，并且几乎在同一时间和巫妖王一同，把手中的剑插入了地面。

    冰霜符文·饥饿严寒。

    以我的剑作为支撑，一道由冰构成的柱子立了起来。紧接着，巫妖王那一边也通过剑作为触媒，发动了攻击。

    冰狱寒岚。

    冰与寒气构成的龙卷朝我袭来，作为这道龙卷最为直观的表现，它通过的地方，地面彻底冻结了。

    我将身体紧贴在自己制造的冰柱上，借此在龙卷袭击的这一直线中央抵抗了这一次的攻击。

    通过冰柱的龙卷，在地面上留下了半径十米的冰霜之路，只有冰柱后面不大的空间是相对的安全区。即使如此，强大的寒流也让我有一种已经被冻结了的错觉。

    好厉害，我做他的对手根本就是在自寻死路嘛！

    “哥哥大人！”

    混战当中，亚理沙呼唤了我。

    “总之别过来！”

    我很清楚，刚才的那一击绝对会让亚理沙她们产生出想要过来帮忙的念头，但是那是绝对不行的。有着周围存在大量石像鬼需要牵制的原因，也有着巫妖王本身过于危险的理由。

    我只能一个人上。

    从冰柱后面绕出来，我朝着巫妖王发起了冲锋，闪着银光的一剑对着仍然以半跪姿态把剑插入地面的巫妖王砍了下去。

    和我这样的半吊子的预想不同，巫妖王几乎是在最后的时刻才拔起了剑，挡住了我的剑锋，似乎挡下这一击对他来说游刃有余。

    只是对我来说这就显得太沉重了。

    虽然是我在用双手向下压剑锋，但是面对单手握剑的巫妖王，这根本就是徒劳——纹丝不动。

    反过来，倒是巫妖王那边成功地把剑锋朝我这边压了过来。

    明白继续僵持下去对我不利这一点，我迅速朝后跳去，拉开距离。不过，确实并非凡事都如我所料。

    巫妖王随着我后跳的行动向前连冲两步，继续朝我压下了剑锋，比起刚才的交锋，这一下剑锋离我更近了。

    不能松劲，手上的力道一旦松掉，后果我心里是明白的。

    这种时候，我能依靠的，是魔法。

    “炎之守护！”

    火球的变种，让火火球像卫星一般围绕着我旋转的一种法术。

    这种法术以我现在的水准充其量只能维持一个火球，是我从未使用过的类型，因为它咏唱时间长，而且效果仅仅是让火球围着我转，实用性想当然不会高到哪里去。

    只是现在的情况下，它一定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属性相克啥的我没有专门学习过，不过我敢肯定，要对付把这周围变成冰天雪地而非熔岩地带的巫妖王，定然得用火攻。也正如我的预料，面对横向朝着自己飞来的火球，巫妖王选择了与我拉开距离。这样一来，至少第一次的两剑交锋，我勉强撑了过来。

    我意识到了一件事，巫妖王应该是一个及其擅长于剑术的骑士，别的不说，仅仅是他强大的臂力和对我后跳的时机的掌握以及同时的追击，我就不认为那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做到的，何况他已经在与八云紫的战斗中受到了重创。当然了，我也考虑了我现在处于化身姿态这一点，不过即使没有这个导致我力气变小的因素，恐怕结果也是一样的。

    单纯只是比拼剑术的话，我这样的新手肯定会输掉，所以我不能那么做。那么，我的优势在哪里呢？

    一目了然。

    “既然如此……”

    我一边警戒着随时可能发生的第二回合的战斗，一边在头脑中搜索起了适合于现在使用的法术，并在最短的时间里得出了结论。

    镜像、火焰炸弹、火舌武器，以及刚才使用的炎之守护……

    除了用来迷惑巫妖王的镜像以外，我全部选择的是火属性的法术。

    用火焰来对抗严寒。

    仿佛是应证了我的选择一般，巫妖王退后了一步。

    机会。

    我没有放过他后退的这一时机，一直处于精神紧绷状态的我第二次发动了突击。

    与第一次不同，这一次我劈下去的剑身上缠绕着火焰，从一开始就缠绕在霜之哀伤上面的寒气第一次被我的攻击逼退开来。另一方面，我身上缠绕的火球也有其价值。虽然说火球只有一个，但这仅有一个的火球也能够做到妨碍巫妖王的贴身战，为我主动的进攻争取更多的机会。

    然而即使如此，面对多个镜像与我一同发动的近战攻击，巫妖王也从容的一一架开并看准时机做出了反击。换言之，我就算这样都还不足以压制巫妖王。

    但是这样足够了。

    我并不认为我这样的新手剑士、魔法师可以就这样击败他，因此我还准备了另外的一个更加高位的火焰法术。

    “……烈焰之鹰随着少女的舞蹈而欢动，少女因为雄鹰的欢欣而鼓舞，纯净的火鸟啊，请响应这份祷告！”

    并非即兴的祝词。

    这是在记忆当中，我发掘出的一个弄不好十分强力的多级火焰法术，然而相比其他的火焰法术，这一法术的咏唱显得极为陌生且漫长——即使相比炎之守护也是如此——并且中间不能有咏唱错误，否则我很可能受到法术的反噬。

    然而面对这么危险的对手，我不可能选择毫无风险的法术，因为那是给自己平添更多其它的危险。

    因此，在知道危险性与成功率都不是很乐观的情况下，我与镜像分身们一同，一边攻击着巫妖王，一边分出神来同时进行冗长的咏唱——咏唱这个法术的第一级咒文。

    巫妖王一定也看出了我的意图，在咏唱的进行中，我的分身被消灭了三个，就连我自身也差点成为了巫妖王的目标，所幸的是，我旁边紧邻的分身似乎更能吸引巫妖王的注意力，它替我成为了剑下鬼。

    大概长度有十三行诗那么长的咒文，在危机重重的近身战中完成了咏唱。随着咒文的完结，我得知了自己的这个咒文实际的威力。

    “凤凰冲击！”

    与我有着心灵上的联系的亚理沙第一时间冲向了蕾米，而一向对于危险的到来有着非常准确的直觉的弹珠女也毫不犹豫地放弃了防御工作，奔向了蕾米她们所在的地方。亚理沙用自己的身体当做另外两人的盾牌，站稳。紧接着，我的法术就爆发了开来。

    以我为中心，凤凰的虚像冲天而起，就像火箭冲天前的火焰与气流必然会在地面四散一般，这一凤凰升空的虚像，也在地面留下了广范围的火焰冲击。

    冲击波及到了亚理沙她们，不过做好了准备的她们毫发无损。

    相比之下，她们周围的石像鬼们即使对魔法有着相当程度的免疫，仍然被重创。

    至于我面前的巫妖王……

    可以用震惊来形容我的感想了。

    近距离承受冲击的巫妖王身上的铠甲，和我的分身一同灰飞烟灭了——这在超弩级法术面前是必然的结果。

    然而巫妖王本身却安然无恙。

    褪去了铠甲的巫妖王，俨然就是一个火人。

    巫妖王在铠甲中燃烧——这个我之前为了放松自己而自我暗示的冷笑话竟然是事实，这真的一点也不好笑。

    炎之巫妖王再一次发出了我听不懂的吼声，紧接着，四周散落的石像鬼碎片开始了重组——霜之哀伤开始释放出了魔力。

    正如亡灵天灾所代表的意思那样，霜之哀伤控制之下的军队是绝对的灾难，无限再生的它们不会让我们有打持久战的胜算。

    必须速战速决。

    但是……

    “好快……”

    石像鬼们再生的速度爆发性的增长了，就算像亚理沙那样一剑能斩杀十几只，也无法压制。和我一样明白到这一点的亚理沙她们好像也被迫放弃了刚才维持住的战线，被迫与我缩短了距离。

    用刚才的法术再来一次……这是不可能的。就算只是咏唱了其中一段，那样的法术也并不是可以连续使用的东西。事实上，刚才的咏唱已经让我感到十分疲劳了——即使没有被法术反噬也是如此。

    魔法这种东西，虽然是我面对巫妖王的时候的优势，但是从结果上来说它没能成为杀招。我需要一个能决定胜负的手段。

    巫妖王砍了过来。

    火人拿着冰剑，用纯熟的剑术向我发动的攻击，想当然我无法招架。一边发挥着自己擅长躲闪这种不知道算不算特长的特长，我一边焦急地思考着。然而，这一次，我没能想出我还有什么可以压制他的方法。

    一方面是因为焦躁，不过更多的，或许是因为我真的处于一种学艺不精的状态的缘故，即使学会这份技艺也并非完全是我自身的意愿。

    躲过断剑的剑锋，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小心！”

    咦？

    亚理沙拉开了与石像鬼的距离，同时朝着我们发出了警示性的喊声。

    然后，从天而降的火箭弹将石像鬼所在的区域化为了火海。

    地动山摇的冲击让我没能站稳，不过本来就处于躲闪立场的我倒是没有因为这个冲击而乱掉方寸，毕竟持续躲闪中的我本身就得连滚带爬。巫妖王就未必了。

    突如其来的冲击让这个人没有站稳，露出了一个在我这样的外行人眼中也十分明显的破绽。

    在这破绽还未消去之前，在我刺出手中的剑之前，死神的镰刀就这样从前往后贯穿了燃烧着的巫妖王的胸膛。

    是蕾米。

    或许是因为突然的亚理沙的警告的缘故，蕾米和亚理沙一样选择了与石像鬼拉开距离以避开炮击，不过不同的是蕾米在那之后冲到了巫妖王的背后，抓住了这一空当。

    “下杀手的事，不能让庶民来。”

    不自然的空白中，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蕾米让我觉得好遥远。

    我突然意识到，从与蕾米相遇到现在，无论经历过了什么样的事情，拼死进行过了什么样的战斗，我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这件事——杀人。

    我见过雪莉被守矢杀死，不过那并非我们下的手。

    我，只“见过”杀人，没有“亲手杀过人”。我只砍断过没有生命的石头。

    一股呕吐感突然从内心深处涌上，一想到自己差点动手杀死别人，我就差点忍不住想要吐出来。

    难道蕾米一直都注意着这个的吗？

    难道说让我来对付巫妖王从一开始她就只是想让我牵制？

    “蕾米你……”

    我这么做不行为什么你就行？

    杀人什么的，更不应该由你来做呀！

    我的话卡在喉咙里，没能说出来，因为我看到了红眼中闪耀的泪花。

    蕾米是带着觉悟下的杀手。

    啊啊，也是。既然她是在明白一切的基础上这么做的，她一定已经做出了觉悟。

    也是，如果不是这样的骨子里是个好家伙的蕾米的话，我怎么可能会允许她在我家反客为主呢？更不用提大家都那么认同她了。

    至少在这里，我不能否定她的觉悟。

    我勉强笑了一下，然后站了起来，准备向蕾米伸出手。

    毫无征兆的，被贯穿了心脏位置的巫妖王动了。

    “哥哥大人！我们的目标是‘剑’！”

    “蕾米！他还没死！”

    伴随着几乎同一时间响起的亚理沙和弹珠女的呼喊，巫妖王剑上的寒气猛烈地流窜咳起来，被这份突然袭击过来的寒气所包裹，我被冻了起来。虽然我自己的意识仍然十分正常，身体也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但是这不自然的坚冰让我像雕塑一般被困了起来。

    “……诶？”

    蕾米也没有反应过来。

    被厄里尼厄斯刺穿了心脏的巫妖王拔出了刺在身体中的刀刃，握住，向蕾米一剑劈了上来。

    虽然是断剑，但是手没有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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